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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被说中,两夫妇的脸瞬间就变得煞白,徐奶奶更是站立不稳,燕姐连忙过去扶着她。

又过了不多会,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快去拿止血棉,这里不够用了,多拿些。”随即又见一个护士匆匆出来,所有人皆被吓得了。

徐奶奶想过去询问,那护士理都不理她,拿了东西门砰的一关,进去了。

见到她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姚珂上前安慰道;“且放宽心,现在事情还没到最危急的时刻……”

话刚刚说完,门急速被推开,一个助产师小步跑过来,摘下口罩大声问;“要大人还是宝宝”

“啥!”姞德愣了一下。

其余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有些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小孩只能选一个,快决定。”

“啊!”大家都呆住了,就连一早就想到这个可能的徐奶奶,既然是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这个一代女侠,在江湖历经几十年风雨,什么阵仗没见过,想不到此时居然有点坚持不住。

她咬着牙,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这是两条生命的抉择啊。

“要大人!”两夫妇几乎同时喊道。

助产师咬咬牙道;“要大人不实际,产妇已经大出血了,原本就比较虚弱,不过这是家属的选择,我们就努力试试吧。”

这时,忽然听见里面小茵大喊;“不!让我随姞阳哥哥去吧,公公婆婆保重,孩子交给你们了……”说着有用尽全力般的大叫一声;‘啊’

这一声犹如夜枭哭喊,尖锐而刺耳,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阴森恐怖,又仿佛来自天堂的纵情欢呼,宣泄着无比的痛苦和希望。

一个被命运屡屡玩弄,随波逐流,怯懦胆小的女人,畏畏缩缩的臣服了命运半辈子,此时的尖啸却高亢而悲壮,好像是对命运不公的抗争,又如面对死亡的勇士,举着剑叫喊着往前冲。

试图用自己的死亡,来延续和心爱之人结晶的生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用尽全力,竭嘶底里的嘶喊声忽然戛然而止!如落幕乐章最后一个悠远昂然的音符,

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顿,空气仿佛瞬间被凝结。

产房外立时陷入无比的死寂中,一股令人窒息的氛围迅速扩展开来,

就在所有人感觉要疯了得时候。

“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嘹亮的响起,把这一片死寂打破。

这一声啼哭,让在场所有的人体会到生与世的交替,无论是早就哭成泪眼儿的姚珂,脸色苍白的燕姐,极度震撼的姜臻,晕倒在旁边的徐奶奶,还是跪在地上仰头无语的姞德。

此刻灵魂都被洗礼了一遍。

产房的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三个助产师和一个护士,抱着个婴儿走出来。

四个人都浑身湿透了,他们是这场生死的见证人,是死的送往者,生的迎接人,更能体会刚刚一刻死的悲壮和生的喜悦。

“节哀顺变,逝者已矣。”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出言安慰,随即又说;“是个男孩。”

姞德失神的看了看护士手里的孩子,伸手想去抱。

护士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此时冷冷的摇摇手,道;“还要去育婴室紧急处理。”

说着走了两步,又猛的回头,脸上有两行泪珠落下,哽咽的道;“刚刚的妹子根本保不住,我从来没见过身体如此虚弱的产妇,而且还大出血。你们作为家人太过分了,难道之前没有养过胎吗”说道后面,居然哭了起来。

见姞德扶着晕倒的徐奶奶羞愧的低下头,护士又问了句;“孩子他爸呢”

姜臻神色哀伤的道;“早已经不在了。”

不但护士,三个助产师也愣了一下。

“对不起!”女护士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可怜的孩子。”言罢眼泪更加止不住,如断线的珍珠不停的流,转身往育婴房走去。

姜臻握住痴痴呆立姞德的手,姞德抬头看了看他,低头往产房走去。

产房里面,还有两个护士在收拾地上的血迹,产床上一张白巾盖住一个人。

姞德双目含泪,颤颤巍巍的去掀开白巾,露出里面一张姣好,但憔悴苍白的脸,嘴角带着微笑。

“她走的时候很安详。”姜臻在旁边道。

姞德用手抹了抹眼睛,哽咽的道;“这个世界对不起她,给她太多伤害,如今可以去另一个世界见我阳儿,自然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老夫妇跟姜臻拿了一笔钱,买下一处极好的阴宅,两个极好的骨灰盒,把随身携带儿子的骨灰和儿媳一起风光大葬。

他们原本还是有点钱的,此时又历经了两次逃难,很多东西都在逃难时遗失,现在根本没多少钱了。

一个家主落魄到这个地步,令人唏嘘。

幼年丧父,中年丧侣,老年丧子,是人生三大悲剧。

两个神形枯槁的老人失去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又没了儿媳,那种悲痛难以言表。

他们沉默的忙着儿子儿媳的葬礼,有时会静静的发呆或默默垂泪,不知道想些什么。

姜臻回学校去了,姚珂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却不知道怎么劝慰,只好尽力帮忙照顾婴儿。

一天,在学校的姜臻忽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姞德夫妇携带着婴儿离去了。

只留下了一张纸条,姚珂拍相片过来,只见一张纸上,苍劲有力的笔迹写到;

姜家恩公在上,姞德拜言;吾本贵胄,却家道中落,为振家声,半生浪荡江湖,拼命于年月,搏躯在八方。

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不求尽人如意。是以杀戮太盛,仇恨遍地,神明必怒于我。

于是犬子早逝,儿媳难死,苍天弃我由此可见。

所幸姞家祖宗护而风水佑,值此家族存亡之秋得以遇贵人。

恩公与我素昧平生,却一而再再而三相助,如伸臂于溺,泼水于焚。

此恩似海,姞家世世代代不敢忘也。

自古未闻同居一屋之两世家也。老朽虽无用,但不喜寄于檐,纵狂风骤雨仍喜翔以空,今欲远去,非君轻慢于我。明日天涯,犹念公恩厚重。

不忍送别之哀凄,故不辞而别,恩公勿念,此致;姞德,徐小菩夫妇携孙姞涅盘顿首,年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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