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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子羽抱着头痛苦地跪在地上，衣袍被不断流出的汗浸湿了。
似乎有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前额然后飞快穿过，接着第二根第三根也同样射中后穿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能停止身体承受这种痛苦。
扭曲的手指努力张开伸向前，老大哥的身体已经灰飞烟灭，村子里不断传出哀嚎声，人们四散奔走，结果没跑几步就被大火无情地吞噬。
抽搐着身体蹬了一下腿，但脚下不稳直接栽倒在地上。
那是他生活过的村子……他们……他……救村里人……
他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随着前额处不间断地传来痛感，尹子羽的脖子上青筋鼓起，双目充血，伸出去的手指使劲儿抓地，下巴也跟着用力蹭，皮肤被细碎的石子划破了也不在意，他只知道，必须去救他们，救那些无辜的村民。
左腿开始无意识地抽筋，不停扣着泥土的手也越发脱力。
就在最后一次蹬腿往前挪的时候，只听见“嘭！！——”的一声，热浪扑面而来。
村子彻底被大火吞噬，凄惨的哀嚎声被树屋倒塌的巨大声响掩盖住了……
“呜……呜呜呜……大婶……嫂子……”大哥……
分不清究竟是身体上的疼痛使得眼睛不停流泪，还是心里承受不了残酷的现实。
嗡——啪！
漫天火光不见了，村子不见了，尹子羽所处的地方突然一片漆黑。
唯一散发着光芒的地方，好像就剩他自己的身体。
哗啦——哗啦——呼啦——
耳边传来了什么声音，似乎是水流冲上岸发出的响动。
先前的剧痛消失了，尹子羽努力蹬腿让身子翻了个面，仰躺着。
这是在哪儿……难道他也死了……
手掌缓缓盖住眼睛，一摸，湿的。
他是在幻境里么还是说这里才是现实到底哪里是真的，哪里又是假的呢。
就在他平复呼吸的时候，远处突兀地闪现出亮光。
随着亮光变大，向上，尹子羽认出那是一根法杖，正被藏在黑暗中的人握着。
“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儿，你有什么目的。”
“无知小辈，汝可做好了选择。”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悠远，绵长，透着力道。
随着第一个字进入耳朵，记忆打着漩涡冲进了脑海。
握了握有些抽筋的手，尹子羽干笑了两声，然后吸了下鼻子。
过了会儿，又吸了下鼻子。
捂着眼睛，生硬地咽下翻涌上来的泪意。
法杖杵地的同时黑暗散去，他们所在的地方赫然是尹子羽的心境。
不久前，他曾在这里接受清印一阶的考验，结果因为灵力反噬严重而短暂的失明，是莫子晟治好了他。
对，莫子晟呢他怎么样了他们……他记得他们是从很高的地方坠落……
“可知，这是汝造下的孽。”背后巨大的八翼展开，老者的面容依然模糊的看不清，但声音透着凌厉，每个字重重锤在尹子羽心上，进而穿透，一片血粼粼的光景。
“不，不，不这不是我！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只……”
他疯狂地想反驳那句话，可原本的愤怒随着他逐渐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曾经遭到的暗杀，想起这个村子原本的安宁祥和，浓烈的罪恶感使得他不由干呕起来。
就算他没有直接屠村，可村子里的人确实是因为他在这里生活才丧命的。
这点，无可反驳。
“不……这是幻术，是你用来扰乱我心境的幻术！这些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对，他不是跟莫子晟一起从断崖掉下去了么，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这不对，不对，这一定是幻境，是骗人的幻境。
法杖一转，一束光飞快射出然后刺入尹子羽的心脏。
“汝年幼无知。吾催使汝意识脱离后化形，目之所及皆为真实。”
随着对方言简意赅的描述，尹子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上次他没有通过清印一阶的考验，对方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如果再不通过就要死在心境内。听对方的语气，好像对他这次的表现非常失望。
这次困境，长者希望尹子羽明白一件事。
既然以这个身份活在世上，注定会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尹子羽一直渴望平凡的生活，这次经历就会告诉他，任何选择本身没有错，但只要跟他的处境和身世联系起来，做出的决定就由不得他任性。
换句话说，既然不能选择出身，那就学会在逆境中谋求生路，直到最后成为强者。
“我……什么都不能选择啊。”
“不能剥离血域，不能放弃杀戮清印，甚至不能阻止莫名的追杀。”
“看着三哥死在怀里，铺天盖地的悲痛几乎要把我整个吞噬掉。”
“我想着不能再错了，结果大哥……大哥他也因我而死。”
“是不是跟着我的人，最后没一个有好下场。”
尹子羽无意识地呢喃着，海面上两束冲天的光柱此时变得微弱，有几股细小的水流顺着光束盘旋而上，好像在安抚着什么。
法杖划过水面发出轻微响动，原本浓重的雾气逐渐消散。
“汝欲继承灵力，需先继承罪孽。”
还是那句话。尹子羽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升至清印一阶时，这人就说过同样的话。
“继承罪孽能怎样，不继承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没得选，只能被命运玩弄在鼓掌之中。”
八翼扇动，剩下的七道封印上下漂浮，尹子羽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
这个画面他可太熟悉了。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浓重的血腥味，这些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法杖消失，长者说了句话，尹子羽睁大了眼睛。
“继承罪孽既接受身份，这是汝之悲痛，也是汝荣耀所在。”
接受你的身份，带着磨炼赐于你的烙印，踏上成为强者的路。
长者所在的地方突然散出无数条光照亮了心境，然后飞速把尹子羽包裹在其中。
盘腿坐好，右眼角下清印浮现，牵引着周遭的光芒进入体内。
海面上那两道光束吸引越来越多的细小股水流环绕在其四周，随着尹子羽背后的水系清印图案轮廓逐渐清晰，光芒愈发变亮。
双手在胸前交叠翻舞，最后合十。
水系清印考验通过。
清印二阶，晋阶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