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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亥身边值得信任的人不多，副将可以算是其中之一。
天天跟主帅身后转悠的人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对那个习惯性沉默的家伙来说，非常简单：副将是个极其干脆的人，他在想什么，盘算什么，苻亥一眼就能看透。
人心复杂，一双眼可以藏起多少秘密，掩盖多少情绪，大家都心知肚明。
苻亥看了眼正摆弄自己佩剑的人。
说到底，他选这家伙做贴身跟随，其中一方面是这人对他没有探究的兴趣。
世人知道他顶着帝君胞弟的名号，或恭维谄媚，或冷眼相对，无论是希望从他这儿套取秘密，还是看不起他这个没有远大志向的“继弟”，那一双双眼睛里藏了太多心思，太多算计。
而这家伙打从一开始跟他，干净的眼睛就说明了一切。
我只是你的副将，尽己所能做好本分，主帅的私事于我无关，但主帅的安全由我守护。
看到了这点，苻亥从一干清印阶数三到五阶不等的将士里，挑了这个只有清印三阶四级的战士。
对，副将是进攻型战士，并不是身形灵巧的刺杀型。
这可能是苻亥心底一点点的偏执在作祟吧。
术士不必说了，他跟苻容原本就不对付，再来个术士天天给眼前晃荡，更烦，想杀人。
法士……有考虑过，但每次看向那些催动清印控制万物元素的人，脑海里总会闪过一个清冷的面孔：尹明哲。
明明尹大人年少时周游四方，看起来像个侠客，可最后竟然被父帝看中，一步步荣升至右丞，权倾朝野。
尹家是五大世家里唯一在殇国的，以往几位家主基本不愿介入朝堂，不知父帝看中了尹大人哪里
到底是尹明哲处理国事的实力，还是世家的名号能辅助他将帝位坐的更稳
那个人……功高盖主，手握重兵，父帝真的如此信任，毫无忌惮
轮到苻容继位后，居然也愿意把大权交给尹明哲。
一代丞相居然能先后辅佐两位帝君，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那时的苻亥并不知道，尹明哲辅佐的何止是这两位帝君，而且尹大人跟苻家的渊源绝不只他看的这么浅显。
无论如何，决不能把性命交给一个可以暗地里搞事的法士。
综合上面这些因素，可供苻亥挑选的人就少多了。
要不怎么说副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原因呢。
“主帅，要……”正神游天外的人突然感受到主帅的灼灼目光，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心虚地开口。
“查莫文凯。”扭回头。他正思考怎么对付那家伙，没注意面对的方向。
“哦哦！主帅这你可问对人了！”副将拍拍胸脯，“恰好末将家大姐就知道，主帅打算什么时候去……”
“明日，你带路。”略带惊讶的目光审视着一脸骄傲的人。
虽然副将是个纯粹的人，但身边……真是卧虎藏龙。
等找到金鞭溪客栈，苻亥脑海里浮现了三个字：灯下黑。
他想到莫文凯可能藏身在帝都内，虽不清楚这人跟殇国哪些修士交好，但为了更方便地接近殇国帝后，定然不会离帝宫太远，而且这个“助一臂之力”的人就算不是在帝宫里谋事，一定也和帝宫内的人有密切联系。
刚靠近莫文凯的屋，侍从拿着信笺从里走出来。
副将一个激灵以为是刺客刚进抽剑挡在苻亥身前，后者不慌不忙地按下那只躁动的手。
经过上次暗杀，副将变得比原来更神经质了。
得找个机会消耗这家伙的精力，不如再去边城扛几袋米回营。
“来者既是客，请进。”里面传出声音，不卑不亢，听不出情绪。
副将落后苻亥半步，严阵以待，生怕出什么意外。
莫文凯可是南国人啊，主帅居然敢只身……虽然带了修为不算高的他……到这里找已经修炼至清印五阶的人，而且对方还是莫家这个百年世家的家主，南国未来的“暗帝”。
莫家掌控南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而眼前这个人，如果他想，也许能拉着主帅两败俱伤。
如果眼前这人真有想重挫帝君的想法的话。
在副将眼中，他不知道为何主帅跟帝君的关系如此紧张，但听过往那些事，苻容是疼苻亥的，甚至更甚于上一任帝君，他们的父帝。
“你知道我是谁。”苻亥也不客气，直接坐下，默许对方的侍从恭敬地递上了茶。
挥退了副将准备试毒的愚蠢做法，端起茶盏抿了口。
被主帅不动声色拒绝的人把手重新搭在佩剑上，撇撇嘴。
大人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总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这可给他这个做下属的添了不少麻烦，天天操不完的心，哎。
莫文凯两腿交叠，放松地靠着椅背，左胳膊肘轻轻搭在扶手上，手衬着下巴。
上次盯着他跟忆棉的家伙，就是这个人。
梁上君子。
放下茶盏，苻亥的头微不可见地向右歪了些，眯起眼睛。
就在副将以为两人要用眼神打一下午架时，莫文凯终于在他快绝望时开口了，“说说你的来意。”
苻亥摩挲着手边的茶盏，副将的额头上冒出了汗，顺着脸向下滑，最后隐没在里衣内。
“只要我想，你绝对走不出殇国。”垂眸向下，阴狠地说了句。
莫文凯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一般，不过笑声并没有持续太久。
“凭你一个没有清印的废物”
副将大力地吞咽了下，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他该等主帅摔杯为号么
万一对方带的人手太多，又是个顶个的高手，他们这边可不占优势啊。
不如，先发制人
“痛快。”在副将的佩剑就要抽动时，苻亥脱口而出的字让他的胳膊不由抽搐了下，“我可助你于一月后上元节带走忆棉，但你，作为交换，重创帝君。”
是的，他妥协了。
殇国不能无君，但他心里多年的积怨也难以放下。
只要苻容不死，殇国就还有帝君。
而他，他……会见机行事。
莫文凯丢了个手札给对方，看样子是早就想联手了。
如果这家伙身边没有术士做谋士，苻亥愿意当面把手札给吃掉。
缓慢打开，苻亥眼神凌冽，到底谁才是猎物，不到最后可不能急着下定论。
副将微张着嘴。
主帅竟然！竟然然没有清印！
妈呀主帅没有清印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直接见莫文凯！
怕不是失了志啊我的大人！
不不，难道是大人想为苻裳出口气
感情真可怕。副将吞咽了一下，握紧佩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