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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仓皇离开帝宫后,苻亥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比先前更加浓郁。
除了经常擦拭贴身的匕首外,他越发习惯性地盯着双手发呆,有时太过专注,甚至遇到刺客也毫无反应。
副将发现了主帅的异常,心急如焚到抓耳挠腮,却无可奈何。
跟莫文凯约好动手的那日,他被大人下令不得一同进帝宫。
临行前,他一直在门外焦地打转。
大人没有清印,莫文凯虽然缔结了盟约,但对方到底是南国人,未必靠得住。
二人目标不一致,结局是可以预见的。
如坐针毡,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天。
第二日,副将特地留意各方消息,发现帝君跟往常一样受各方朝拜,而他的主帅,还没有回来。
瞄偷了眼正蹙眉看手出神的人,副将撇撇嘴。
跟了大人这么些年,自己老了至少有十岁吧。
啥时候才能结束这惨无人道的日子嘞
他还没娶媳妇儿,没生娃儿,虽然现在考虑这些还有点儿早,嘿嘿嘿。
长出一口气,抓抓脑袋。算了,还是保护主帅要紧。
这一年里,随着苻亥越来越疯狂地征战,民间颇有积怨,尤其是几国的修士。
之前各国关系平和时,殇国南国以及忧国之间还能随意来往,他们可以放心地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可苻亥这个活阎罗不知突然发什么风,只要是跟其他几国的修士聚众,统统当敌国探子处理,而其中最惨的以南国修士为首。
“如果这么说,前些日子的殇南之战,或许就是由当时的民怨积累起来的”尹子羽停止体内的灵力运转,身旁人也收回为他抑制精神力暴动的手。
坠下烟笼湖已经两月有余,虽然突破清印二阶一级尚有难度,但吸收万物灵力确实让他受益匪浅,跟水系清印的配合虽谈不上非常默契,但也比之前精进不少。
不过,最让他欣慰的是老者告诉他莫凌寒之前给他下的药已不足为惧。
如果下次再有奇怪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他完全可以应付,只是不能过于掉以轻心罢了。
这段时间,那个活泼的少年对二人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过,这小家伙也能看出点儿猫腻。
即便是他救了这两个人,可被众人称为莫子晟的家伙压根不信任他。
每次煎给尹子羽的药也好,姜汤也罢,一定会经过这个容貌全毁的人的手。
对于莫子晟身上奇奇怪怪的伤口,还有脸上狰狞可怖的疤,少年一开始是害怕的,尤其这人还从湖里浮起来吓过他。
不过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莫子晟除了性情沉默冷淡外,人还是不错的。
虽然总把尹大哥打的浑身是伤,但姨母曾在他准备上前劝阻时说:
莫子晟是在帮尹子羽散去控制精神的药,不然长期积累在体内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不完全是。”老者揉了揉添完柴火的少年的脑袋,“殇南之战跟这件事可能有些牵连,但发动战役的缘远比看起来复杂。”是很多人为了不同的目的联合起来做的一出戏。
伤亡不可避免,但只要几个大国分属不同的权利之下,纷争就难以停止。
少年将温好的茶递给姨母,然后下意识把另两杯直接给了莫子晟。
反正都要经过这家伙的手,还不如他自己自觉点儿。
“那,一年后,苻亥果真选择了对帝君……。”下手。
并没有意识到其中有何不妥的尹子羽谢过莫子晟后接了茶,捧在手里。
哦,这个温度真是该死的刚刚好,他的手终于不用靠互相摩擦来取暖了。
老者缓缓点头,透着说不出的悲悯。
这一年,只有副将最清楚苻亥到底经历了何等人间炼狱。
知道大人没有清印后,每次上战场,他都更谨慎小心。
而那个人,那个永远僵硬挺直的身体,还是和之前一样冲锋在前,面对敌国法士催动铺天盖地的飞沙藤蔓,无数次死里逃生,甚至企图拉对方一起下地狱。
那样的神情,每见一次,副将都会狠狠倒抽一口冷气。
主帅杀的人,到底是敌国修士,还是他自己
他不知道。
滑腻咸腥的红色液体溅在脸上,佩剑因为杀戮太多手臂抽筋只能勉强握在手里。
就在跟苻容约定之日快要到来时,苻亥最后一次请缨征战。
这场战役是跟忧国的修士交锋,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苻亥知道自己中了计,可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死不了就算赚,死了就拉对方垫背。
不过,到底是从炼狱里走出来的人,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们懂得自保。
是的,虽然历经千辛万苦,苻亥总算逃出敌人的围攻。
副将为了保护他,战死了。
“主帅……快走……”
这是他第一次听完副将要说的话。
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话音刚落,副将原本就布满伤痕的身体直接被敌国修士召唤的藤蔓大力撕碎。
从此,这个跟他驰骋沙场多年,担惊受怕多年,却不停唠叨要追随自己的人,不会出现了。
那一刻,或许是一生中唯一一次,苻亥质疑这条路走得是否值得。
看向桌子上的佩剑,苻亥把藏在怀中多年的香囊拿出,跟它放到一起。
主帅,就放手做吧!
末将,不,我会一直追随您!
您的性命,由我拼死保护!
那个爱在发呆后长吁短叹的家伙,总眨着明亮的眸子看向他,无声地支持他做任何事,哪怕是错的。
啪嗒——
一滴水落在了佩剑上。
啪嗒啪嗒——
血顺着胳膊滴落在帝君寝宫的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如约来了,他从不食言,他绝不会誓言,就像那个憨厚的,不离不弃保护他的副将。
苻容的灵力不知为何不如原来强大,两人最后勉强战成了平手。
还好二姐没有醒过来,不然看到大……苻容这个样子肯定心疼死了,也许会扬起手给他来一巴掌。
曾经的兄弟,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条路究竟牺牲了多少人,他早已数不清。
最后一次颤抖后,苻亥咬紧牙关,看向眼前那个虚弱不堪的人。
只要,只要他捅下去,只要他顺着对方心脏的位置捅下去,这个人,这个讨厌的家伙,包括令人作呕的自己,都可以解脱了。
只要捅下去。
缓缓靠近努力喘气向他伸手的人,苻亥提起佩剑。
只要捅——
当日夜晚,帝宫里的丫鬟们只听到一声巨响,帝君寝宫着了大火。
那片火光,将失魂落魄从寝宫里逃出来的人照得脸庞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