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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子羽看了眼正无意识摩挲胳膊上那道难以治愈的伤口的莫子晟，嘴唇抿成一条线。
虽然很多话没有明言，但老者透露的消息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难以想象，南国君主动手的时候，旁边这人年纪一定不大，甚至，很可能连死亡是什么都不清楚。
没想到，莫家家主为了自保而做出的可以理解的举动，最后竟然招致杀身之祸。
不过，话虽这么说，莫文凯到底不是吃素的。
要不然莫子晟也不可能平安长到现在这么大。
如果莫家根基不够深厚，恐怕对方不只是毁容这么简单了。
沉思的人收回注视老者的目光，盯着正背对着他抠手指的少年。
前辈可能是碍于尹子羽在听，所以对殇国上一任帝君的遗孤没有过多交代，但并不代表他莫子晟会忽视这个问题。
可即便有怀疑，总感觉哪里对不上。
“那个，前辈，我有一件事没想明白。”尹子羽歪着头努力思索脑袋里一闪而过的问题。
老者平和地点头，示意对方开口。
“从讲述开始到现在，核心基本是围绕尹家、莫家以及帝君展开的。即使这中间还有太多秘密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您一直没提。”抓了抓脑袋，犹豫到底要不要问。
这算不算是窥探别人的秘密
“慕府。”莫子晟顺着话，直戳中心。
尹子羽搓搓有些冷的手，点点头。
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因为两个多月前，他问老者是否是慕府旧人，对方才提出给自己讲述这段错综复杂的……过往。
这么久听下来，除了一直隐居的骆家，以及只同尹家交好的百里家没有提外，慕府也从没出现过。
难道是跟慕家有关的过往难以启齿
也许……跟三哥，或者慕朔风的私事有关，所以不方便说
老者抱着手炉，久久没有开口。
在一旁静静等候的少年突然出声，“姨母是不是累啦今天讲的也好久了，姨母可不能累着，那就得不偿失啦。”
他是头一次听姨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讲了那么多话。
但故事里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听得也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为何养病的这两个人听得津津有味。有时甚至因为共情，尹大哥眼里泛着泪花。
唉，好枯燥，还是跟他的梅鹿出去撒欢儿比较快乐。
老人将搭在身上的衣袍裹紧了些，展颜一笑，为两个洗耳恭听的人解答疑惑。
其实慕府早就被裹进去了，这两个孩子没有发现的原因在于：慕府跟这件事的联系有些微弱。
慕家并非直接跟此事有关，换句话说，牵扯进来的只是忆棉的姊妹：忆柔，既慕朔风的第一任夫人。
殇国帝君暗地里联合南国君主打压莫家，就算忆棉并非完全属于莫家人，但那些卑劣的手段可不会将她区别对待。
更重要的是，忆棉被掳走前已经跟莫文凯孕育了有子嗣，既此刻正听故事的莫子晟。
南国君主知道莫文凯不好对付，忆棉又是忆氏一脉，就算身为女子，到底继承了忆氏的优秀血统。莫子晟可不同了，他就是个孩子，想怎么下手还不是君主一句话的事。
再加上莫家本就有点优胜劣汰的思想，如果莫家嫡子没有挺过这一道道关，以后也难以接任莫家家主之位，更不可能服众。
即便当时的莫子晟才几岁大，可莫家主掌事对此下了不容质疑的命令：族人不得插手。
之前，忆棉因为秘密原因被送到殇国帝君苻容身边时，忆柔曾多次传讯给对方，问能不能采取其他办法处理，不一定非要牺牲自己的幸福。
可姊妹每次传讯回来都只有三个字：安，勿念。
日子一天天过去，慕府这边恰逢经商有道，准备扩大版图，忆柔跟幕朔风也为此变得异常忙碌，她只能趁休息的空隙派人到殇国帝宫打探消息。
得知忆棉有了身孕，她是又惊又怒又悲。
本打算处理好最后一桩生意就启程到殇国，没成想，慕府突然间天翻地覆。
这中间发生的事，尹子羽多少知道点。
忆柔发现自己的相公在外可能有段露水姻缘，二人因此争吵不断，但慕朔风对另一个相好的事守口如瓶，永远沉默以对，甚至会反过来数落忆柔的种种不是。
明明之前极其恩爱、举案齐眉的夫妻，怎么走到了貌合神离的地步。
时光，真的会磨灭原本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关系么
摸了摸下巴，光的。
他没有胡茬，也没有迎娶娇妻的可能。
想起大哥二哥在讲这段过往时，声音平淡似水，匆匆几句便带过了忆柔的苦楚跟无奈。
但，二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到底出卖了他们紧张的神情。
想起大哥，尹子羽左手的中指跟无名指抽搐了下。
说到此处，老者没有再开口。
后来发生的事，她实在不愿回忆。
忆柔在发现爱人背叛自己后，还渴望能冷静地处理。
倘若往日恩情真的不复存在，他们也不必彼此折磨，凑合着相守一生，倒不如一纸休书，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即使本性压制着她让她冷静，可心里多少有点不甘。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勾引有妇之夫
她是了解慕朔风的，就算变心，一定会有先兆。
即便二人大婚后没有朝夕相处，但几乎隔两天就会打照面。
奇怪的地方在于，她是快一年后才得知慕朔风外面有了别的人。
一定有人帮慕朔风从旁隐瞒，不然凭慕家家主这个名头，那些本就喜好探究人家私事的家伙肯定早把这个秘密挖出来了。
就在她下决心准备追查时……
迎接她的，只有数不尽的噩梦。
甚至连那人到底属于何方势力都没摸透，变故就降临在她身上。
打击来的太快，被大力掐住脖子无法呼吸时，心也跟着死了。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或许她真的命不该绝，贵人将其从濒死状态中解救，并助她脱离慕府。
断崖下的日子，清净，悠闲，可诅咒带来的反噬比先前忆氏一脉子嗣承受的更为严重。
尹子羽感觉到老者停下的地方很奇怪，明明后面还有很多事可说，但，看前辈的意思，回忆到这里就算全部结束了。
不过，仅仅是这些也够他喝好几壶的。
注意到老人将垂下的发丝再次拢到耳后，尹子羽喉咙滚动。
当他还是尹子雪的时候，尹子衿经常被其拉着讲书，他也会习惯性地把青丝拨到耳后。
三哥，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亲眼见到你的母亲。
她……会原谅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