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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版小故事)

我们村上比较老的诊所,直到今天还有两家。

一家申请下了国家规定的证书,是正儿八经的乡村诊所了。

另一家,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申请下来国家规定的证书,诊所也就不是正规的诊所了。

两人都是我们村里比较有名气的医生,村里人有个类似发烧感冒的症状,也习惯了往这两家诊所里面跑。

村里人习惯称呼这两家诊所叫菊家和文家。正规的诊所是可以继续开的,没有申请下证书的诊所,就只能关门了。

于是,我们村里就只有一家正规的诊所了。

这家正规的诊所是菊家的。

诊所正规了以后,医生也就合并了。

于是菊家诊所上就多出了一张桌子和一个凳子。

白天可以看到诊所里有两个医生在坐诊,晚上有一个医生在值班。你可以在菊家任意的自愿的随便去找喜欢的医生看病了。两个医生都是我们村里的老医生了,本来就都是一个村的,彼此之间都认识和熟悉。往往就是一个病人去了,说了病状,两个医生给分析和治疗。这倒是方便了村民们了。

我是个经常感冒的人,所以没少跑了这家诊所。

我也搞不清楚,论的是那里的辈份,我和菊家完全打不到一个姓上,可我见了面就要称呼菊医生为姑姑。从小就一直是这样叫她的。

姑姑也挺喜欢我,从小就喜欢,说我听话,从小打针就不哭不闹的。

这家正规的诊所,就是姑姑的家。

她家里有一棵大枣树,一到夏天,满满一树的大枣,我望着这树发呆,不仅仅是因为满满一树的大枣。还是因为这枣树,高的长过了房屋,高过了平顶房,而平顶房上总有个忙碌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姑姑的丈夫。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犹豫他的听力不太好,又不喜欢戴助听器,所以他的话不多,总爱笑。

姑姑给病人看病的工作时间以外的工作,都是他一个人默默的干。小到做饭,大到他们装修房子,粉刷墙皮。所以他又是大家公认的好男人。

菊姑姑家有一个小儿子叫前进。我很小的时候是见过他长什么样的,但是现在都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在我长大再次听到前进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是前进生病的时候了。

那年的夏天我隔三差五的就感冒,所以隔三差五的就往诊所跑,听到了菊家儿子生病的消息。

前进得的是白血病,已经到了晚期了。

那年的夏天并不美好,菊姑姑提起这件事情就哭,她说他的小儿子很能吃苦,之前干的是井下面挖煤的工作,身上有什么小伤,蹭破了皮,一点小伤口,这样的事情,他的小儿子从来不放在心上。

她也劝说过他换个工作,但井下挖煤的工作确实很能赚钱,及时很累很苦。直到他得上了这个病,直到是晚期了。

他们一家都很难过,他们去大医院检查,试图换肾给儿子,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合适的。

后来,菊姑姑说,前一天晚上他的儿子还给他讲了很多的话,给他讲一定能好起来,好了后要做什么,没有想到第二天就不在人世了。

这件事情相隔一年,菊姑姑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也由于重病离开了这个世界。

又一年的秋天,她丈夫也不在了这个世界。

这件事情起初在村里说时,几乎所有听到的人都不敢相信。

生命有时尽是如此的脆弱,它脆弱到有时候,没有人会去相信,前一秒和后一秒便是生命的尽头。

说那天,她和她丈夫在平顶房上往下松放玉米,很多的玉米,松放的就剩下最后的一小捆了。

她家的亲戚来了,她的丈夫怕手里的玉米掉下去砸到亲戚,没有想到他往下探了探头,脚下玉米滑一跤,便从平房顶上掉了下去。当时流了很多的血,菊拿来被子给他捂上,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人就没有了。

一个大活人,强壮的像牛,前一秒还在,后一秒就不在了。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已经在外地工作了。听闻此事很是悲伤,感叹生命的脆弱,感叹命运的悲苦。

村里的人都说,菊的命真苦。儿子没有了,婆婆没有了,老公没有了。

菊对文说,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我没有做什么坏事呀。菊说这些的时候,眼睛虽然没有眼泪,但已经哭的红肿,文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文安慰菊说:你就想他们都还在。

文安慰菊的时候,眼角是下垂的,因为他的心也同样滴过血。就在一年前,他的妻子因病去世,是我们都知道的糖尿病。他是一名医生,与她的妻子一起对抗病魔二十年久,但最终还是没有拼过可恶的病魔。

比起菊来他的是长痛,是心里上已经接受了的长痛,而菊的痛则是猝不及防的痛,这样的痛会更痛一些。

他们都还在,文靠这样的想法支撑着生活,而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菊。

时隔再一年之后,人们去诊所看病,人们看到了几年前菊的样子。

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的烦恼,她甚至开始哼唱歌曲。

有病人踏进了诊所,菊面带微笑开始诊治,我想她一定是觉得他们都还在。

这到底算不算是以上悲伤事情的圆满句号,我不知道。

人们都说菊的心宽。

也许时间是治疗一些伤痛的良药…………………

至今我都觉得我们村那个男人还在,他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没有离开他的家,他一定又在忙碌着什么,而不管是谁若是遇见了他,他虽然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但一定会回你一个大的微笑。

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这个男人好像不应该用如此高尚的诗句,也没有为我们村做过什么贡献,但他的微笑,却让每个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一直都在。

诊所墙壁上新刷的粉子,开始泛黄了,又一年了,诊所院子里的那颗大枣树开始发新芽了,那个忙碌的男人哪去了。

奥,他一直都在。

有人说,人的生命不止一次,直到完全没有人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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