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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的妈妈迟疑：“这……”
陆淑向后退一步，她看着地面，淡淡地道：“阿姨，我说句实话，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再与你家有任何来往，实在是很抱歉。”
陆淑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头也不回地回家。
小宇在后面喊：“陆淑！”
陆淑只当没听见。
后来小宇还想再喊，却被小宇妈妈拉住，他失落地看着陆淑的背影离去。
小宇的妈妈道：“听见人家怎么说的了吗你对人家的好不见得是好，反倒是一种打扰。”
小宇垂下了脑袋。
放学时，路上三三两两都是笑着闹着的学生，街坊邻里飘着谁家饭菜香气，斜阳将蓝白的校服也染上了淡淡的粉，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与此对比强烈的是处在市中心的一家夜总会，此时日头尚未迟暮，可夜总会里却已有了夜的氛围，门口站着打扮时髦的女人左顾右盼，又有男人头也不回地赶进去，仿佛进了销魂窟。
里面包间走廊晃着金湛湛的光，大理石透亮，仿佛能反射出女人短裙下的风光，陆瑚倚在墙边，她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抽起了烟，脸上的浓妆都难以掩饰她的疲惫。火光在她指尖一闪一灭，烟雾斑驳了她消瘦的下颌。
半晌，从里面包间出来一个同样化着浓妆的女人，凑过来向她借了个火，惬意地抽了一口烟，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你叫娜娜”
陆瑚点了点头，那女人又嗤嗤地笑：“你好，我叫妮妮，咱俩倒是有缘分。”
陆瑚笑而不语。这里的女人，名字都只是个代称，管你叫妮妮、娜娜、露丝还是伊丽莎白，反正都是陪酒玩闹的女人，无所谓了。
妮妮斜眼瞥她：“你出不出台”
陆瑚一愣，随即她摇了摇头。
妮妮捂着嘴笑：“一看就知道你不出台，太嫩了，估计还没成年吧不在学校读书，怎么好端端的就来到了这地方”
陆瑚迟疑，没有接话。
那女人指尖烟雾袅袅升起，遮掩不住她戏谑神色：“不能说”
陆瑚还没想好瞎编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就听妮妮道：“是不是家里有人生了重病，你逼不得已就来挣钱了”
陆瑚一怔。
妮妮嗤嗤地笑：“别拿这借口糊弄我啊，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这话我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陆瑚弹了弹烟灰，无奈地笑了笑。她该怎么说事实却是如此，尽管眼前人不信。
妮妮见到陆瑚脸上的笑，反倒是有些迟疑了：“你……”
这话还没说出口，妈妈桑从里面的屋子出来，扭着腰喊：“讲完闲话没有给你们钱是让你们在外面聊天的吗还不赶紧进去！”
陆瑚随着妈妈桑进去陪客人，里面烟雾缭绕，纸醉金迷，是另一重不同于学校的天地。
她一头扎了进去，没有怨言。
所谓出台坐台，不过是打掩的名词。坐台就是去陪陪酒，陪着客人闹一闹，至于出台。就是真正的豁出去，陪客人一晚上。
晚上做什么，便不再仔细叙述也会懂。
坐台一夜能挣两三千不止，至于出台，自然价钱翻倍。不过陆瑚自到了这奢侈的地方，还从未动过出台的心思。
坐台容易，打扮清凉，往客人身上娇娇的一躺，让人家点一点最贵的酒，提成就有不少。
出台更容易，不需巧言令色，不需给妈妈桑交份子钱，拉着客人在指定的酒店浪荡一晚就是了，花同样的时间，赚更多的钱。
可陆瑚还是过不去心上那道坎，换妈妈桑的话说，她还留着她那可笑的清高。
这边纸醉金迷，夜才刚刚开始，另一边的陆淑坐在家里的小桌子前，就着灯光一笔一划地写着卷子。白炽灯下，投影了她脑袋的阴影挡在卷子上，陆淑蓝白校服在这时竟显得如此温柔。
衡水字体的英文作文，圆润似糯米团，单词都有了可爱意味。
justastheoldsayinggose，“practicemakesperfet.“……
于是时光都是温暖的。
一边是女人娇笑的酒色夜晚，一边是成沓卷子堆砌的挑灯夜读，陆淑浑然不知陆瑚在做些什么。这一种不知其所以然的茫然天真，反倒是另一种无声的残忍。
陆淑做了一会儿卷子，她揉了揉酸涩的颈椎，慢慢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就在这时，电话开始响了起来，陆淑接起电话，“喂”
那边支支吾吾，不知怎么了。
到底是巧，什么事都凑到了一起，已经有两天没有来打扰陆淑一家生活的要债人又上门了，开始咣咣砸门。
“开门！开门！”
陆淑迟疑，这大晚上的，她实在是不放心把人放进自己的家，就像装作家里没人混过去。
“开门！陆淑开门！知道你家有人！我们就是专挑这个时间过来的！快开门！”
陆淑暗暗叹了口气。
“你灯还亮着呢！抓紧过来开门，你们家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门被敲得震天响，陆淑有些害怕，她慢慢凑近门口，问道：“这大晚上的，我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钱来啊！你们能不能再容我缓一缓！”
门外的人听了这话反倒是更加气愤：“我们宽限你们多少天了！再不把钱交出来，我可就报警了啊！”
陆淑在门里苦苦哀求：“这钱我真的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门外的人喊：“之前不是说有一笔捐款的吗你们学校的那个！交出来不就结了！”
陆淑：“那钱不在我这里啊！”
门外的人撒起了泼：“这我可不管，钱你必须交出来！不然我就砸了你家的门！”
陆淑暗暗叫苦，她附在门上听见外面的声响，知道外面的人三两成群，至少砸了她家的门是没问题的。陆淑谈了口气，决定打个电话给汤唯唯，问一问捐款的钱怎么样了。
她拿起电话，发现之前打来电话的那个人还没有把电话挂了，陆淑诧异地问：“你到底是谁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人明显被刚刚陆淑这边砸门的动静吓到了，她结结巴巴地问：“路……陆淑，你那边怎么了”
陆淑一听声音，认出了汤唯唯。陆淑惊喜地笑道：“太好了，我正准备找你呢！这边……这边有人催债……”陆淑没有隐瞒，把事情原委原原本本的跟汤唯唯讲了一遍。汤唯唯听完后不敢置信地道：“你家真的穷成这样了吗”
陆淑的自尊心隐隐有些痛，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笑了笑，应道：“是……没办法，家里人治病就是一个填不到底的黑窟窿。我刚刚想给你打电话问问捐款的事怎么样了，没想到你就打了电话来，实在是太巧了……”
那边汤唯唯打断了她的话：“你之前不是还不要我募集来的捐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