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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神医的话,小丫头是从那一带连夜赶过来的,”付云举着那个手势又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却越来越低了下去,“我有急事要找您老人家。”
“快说,快说,”须发皆白的老神医李珍时激动的说完,又略带歉意的扫过了付云的脸,解释着说道,“咱们先说完了这事,我再给你治病。你这病不是生死攸关,耽搁一刻也没有什么大妨碍的。”
“是的,”付云认同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脸上的伤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伤了,不在乎这么一时半刻的。可是,有的人却等不得了。”
“他,他伤的很重”老神医变了脸色,再也顾不上藏着掖着,急急的说到,“丫头,你是怎么见到他的他让你来找我,可还说了什么唉,这个孩子就是太冒险了,怎么,怎么能自己就这么摸不去呢,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让我,让我,……”
老神医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起来,付云看的出来他对于这个手势的主人的那份关心是多么的强烈,她不忍心老人再着急伤心,赶紧快速的说道,“老神医放心,他没有受伤的,我说的救人是别人。”
“哦”老神医的神色果然一松,但还是紧跟着问道,“是谁受伤了人在哪里”
听着老神医基本上是围绕着受伤医治这个范畴询问,似乎没有意识到采石场里其他的危险,这让付云的心头一动,难道是小泉子没有和老神医说实话那样的话,老神医怎么会帮助解救李明哥他们呢
见付云有些怔怔的,老神医拍了拍自己的头,似乎才想起了什么来,问道,“是不是,他让你带来了什么信来”
“是的,”付云虽然心头有些疑惑,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自己的力量太薄弱,能依赖或者说能相信的也只有这个素有名望的老神医了,付云心头飞快的转动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看色普通的粗糙黄纸来,双手捧了递到了老神医的面前,“这是小泉子托我给您带来的信,请您老发发慈悲,救救李明哥他们几个人吧。”
‘噗哧’一声,旁边伺候着的那个小童子笑出了声来,小声的嘟囔道,“小泉子,小泉子,怎么听着这么像小太监的名字啊。”
付云不是没有想到过小泉子用的是化名,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用的化名连李珍时身边伺候的小童子竟然也不知道,这,有些蹊跷啊。
不过,没等付云把疑问问出口来,老神医已经快速的接过了付云手里的黄纸,然后变戏法一样的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来,认真的泼洒在了黄纸上,然后低声的吩咐,“元修,去点了灯来。”
老神医那郑重其事的模样,让那个叫做元修的小童子也赶紧收起了嬉闹之色,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就举着一盏油灯送了过来,轻手轻脚的放在了老神医面前的桌子上,他自己则转身出去,守在了门边。
这时,老神医才就着那摇曳的灯光把那张泼了他自己药水的黄纸凑到了灯前,稳稳的拿住了黄纸的两角,把它放在了跳跃的灯火上方。
这个时候,付云也摒住了呼吸,因为随着那跳跃的火苗,那张不起眼的粗糙的黄纸上显出了字来,虽然付云只能看到背面上似红非红的字迹,不知道那上面具体写了些什么,可是这一点也不耽搁老神医李珍时的脸色随着上面字迹的显现而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老神医的胡子一敲,脸上的神色也似嗔似喜起来,嘴里喃喃的自言自语,“这小子,这小子啊,……”
难道有什么不对么付云的心也随着李珍时的神色起起落落了起来,实在是忍不住的低声问道,“老神医,有什么不对么您,您有办法救他们的吧”
“哦,……”李珍时似乎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个忐忑的小女娃呢,他面带难色的‘哦’了一声,正在思量着如何回答呢,突然‘咝’的一声吸了口凉气,一下子蹦了起来。原来是他一个没留神,手里的黄纸离着灯火太近,竟然燃烧了起来,不但黄纸迅速的化为了灰烬,还烧找了李珍时的手,引得他跳脚不止。
一个须发皆白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头子竟然因为被烧到了手而像一个经部的任何事的小孩子一样的跳脚,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不过,付云看着跳脚的老神医除了感觉到滑稽之外,还直觉到他是有着一丝刻意的成分,她噙着一抹宽容大度的笑容,没有吱声,那目光就好像看着一个宠溺的孩子一般。
李珍时卖力的表演了一番,直到他手里的黄纸完全的燃为了灰烬,他才好像察觉到什么一般,讪讪的住了脚,摸着自己的鼻子坐会了椅子上,冲着外面招呼道,“元修去喊了你元宿师兄来,我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是,师傅。”
外面守门的小童子答应了一声,‘踢踢踏踏’的去了,嘴里似乎还嘟嘟囔囔的说着‘豪门’、‘古怪’、‘死板’之类的话,让付云的心里更加的打起了小鼓来。
“老神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人能不能被救呢”付云只得再次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唉,”老神医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神里却没有多少的忧虑,反倒是看好戏的戏虐之色一闪而过,嘴里却是可怜巴巴的说道,“小丫头,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古怪的老头子,哪有本事救人啊。”
“不过,”李珍时摆手打断了急于询问的付云,继续说道,“不过,老头子在宁县多少还有些薄名,这种事只有求助那些大老爷们了。”
李珍时说的可怜,可是付云却清楚的知道他可不是仅仅有些‘薄名’而已,她之所以抱着很大的希望来找这个传言中脾气古怪的怪老头,就是寄希望于他的名声以及他在宁县城里的人脉的。现在,他主动提了出来,这反倒让付云放心了不少。
只不过,那张被李珍时点着的黄纸,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刻意,这这付云觉得又有些不安,似乎是自己被人隐瞒了什么,有些事情明明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她却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一样。
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很糟糕!
还没等付云理清心头的疑问呢,就听到‘咯吱’一声,紧闭的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小童子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医童,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老气横秋的板着一张国字脸,正对的上方才小童子元修说的那些‘古怪’、‘死板’之类的形容词了。
付云这边暗自打量着这个被叫做元宿的人,人家却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径自越了过去,对着李珍时一本正经的躬身行礼,“师傅,您老人家找我”
“嗯,”面对着这个弟子,李珍时的神色也正经了许多,他温和的问道,“快到了你出诊的时候了吧”
“是,”元宿点了点头,“有几家行动不便的老人家,需要弟子亲自上门,师傅有什么叮嘱的么”
“嗯,”说起专业问题,李珍时终于也严肃了起来,如数家珍的吩咐道,“庞家大婶先天的脾胃弱,用药要温和,……,苍家的老太太虽然年岁不少了,但是她平时饮食滋补不少,可酌情加重用量。另外,……”
说道这里,李珍时顿住了,久久不语,似乎在想着接下来的吩咐如何说,眼神还不经过的扫了扫一旁的付云。
一本正经元宿竟然等的不耐烦了起来,有些急促的催促道,“师傅,要您没有别的吩咐,弟子这就复诊去了啊。”
“等一等,”李珍时拦住了性急的元宿,对着他招了招手,待他上前之后,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吩咐了起来。
付云只是模模糊糊的听李珍时说起了什么苍记,其他的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不过从李珍时贺元宿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猜测,估摸着师徒两个是说付云求助的事情呢。
付云没有听清楚别的什么话,但是这个苍记却让她心头一动。她对于县城的情况所知不多,她那些有限的认知基本上都是从小柱子和张管事的嘴里听来的。不过,就是这有限的信息里恰好有这么一家‘苍记’的,似乎就是他们家和福祥老铺因为他们付家的萝卜条掐起来了,最后还给他们送了那么多的蔫巴萝卜,现在都还在他们小院的大缸里呢。
付云的脑中迅速的转着各种念头,从听到的这对古怪的师徒只言片语的对话里,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自家和福祥老铺杂事铺子大管事张大年的生意,想到了那些来历不明的蔫巴萝卜,……
如今,看这个李珍时的意思,难道是他想拜托这苍家帮忙呢付云的心头一跳,没由来的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禁不住喃喃的说道,“竟,竟然是是要苍家的人来帮忙怎,怎么是他们家呢……”
就在付云有些神游太虚的自言自语的时候,那个一脸古板的元宿已经停了师傅的嘱咐出门去了。
老神医李珍时目送着自己的弟子出门,对着有些走神的付云古怪的摇了摇头,却在她还没有醒过神来的时候,又换成了一幅无可奈何的神色,的说道,“哎呀,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头子,要想办成个事,可不的请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帮忙嘛难不成我老头子还扛着自己的这把老骨头打过去啊”
“呃”付云被李珍时说的脸上闪起了一丝不自在,喃喃的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了。只是,毕竟是人命关关的事情,我还以为老神医……”
“哦,”李珍时似乎是才恍然大悟,打断了付云的话茬,自己继续说道,“你这个小丫头以为我老头子会带着你去衙门里找县老爷敲鼓鸣冤去哪!”
“那,那也不是的,不是的。”付云有些讪讪的否认道。
她想说的是看你这么无动于衷的样子,仅仅是派一个小弟子出门,根本就不重视哪,这事靠不靠谱啊怎么让人这么没底呢尤其是还涉及了什么苍记,更加让人觉得玄乎了。
这些话,付云都没有说出口,可是李珍时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你这个丫头啊,就踏实的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这信传到苍家去,比去找县太爷还好使呢。”
“老神医的意思是你是说,……”付云顾不上再想其他的,眉梢一跳,心头欢喜了起来。
她不是懵懂无知的乡村少女,她明白官商勾结或者说官商一体的那些事情。从小泉子那么笃定的让她来找李珍时,到李珍时有些故弄玄虚的打发了弟子送信,自己却是和风细雨的不急不躁,分明就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自己真是当局者迷啊,太关心了反倒看不清楚了。
“我什么意思啊,我可什么也没有说!”李珍时似乎是说漏了嘴一般,连连摆手否认到,“你小丫头可别瞎猜。”
李珍时这强调了一下,反而是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付云得到了这个答复,轻松的笑了起来,“呵呵,不管老神医用了什么法子,我都是承您来的情的,将来那些人获救之后,也是要来给您老磕头谢恩的。”
“好说,好说,”李珍时撵着自己的胡子笑了,松下了一口气来,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小矮凳子,“丫头,来坐下吧。”
“啊,呃,……”付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您,您老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李珍时气的吹了吹胡子,没好气的说道,“别人的事情办完了,也该办你自己的事情了。”
说完这些,李珍时又摇着头嘟囔的一句,“也真是的,老头子的医术在这方圆几百里也算数得着的了,可从来都是人家上赶着求我医治。今儿这还是头一次,我老头子求着人呢。”
李珍时这么一嘟囔,付云这才反应了过来,她欣喜的起身挪到了李珍时指定的位置上,毕恭毕敬的说道,“老神医,求您发发慈悲,发发善心,治了丫头脸上的瘤子吧。”
“哼,”李珍时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伸出食指来敲了敲面前那个小诊枕,翻着白眼说到,“放过来吧。”
“哎,”付云乖巧的答应着,把自己右臂伸了出来,轻巧的放在了李珍时指定的地方,“请您老费心了。”
“唔,”李珍时应了一声,伸出了中指和食指搭在了付云的寸腕之上。随着他的手指落在了付云的腕上,他方才那些嬉笑怒骂的神色统统都收了起来,她的心神全部贯注在了自己的指端,终于显出了他作为一代神医的专着和敬业来。
此时的付云也收敛了心头杂七杂八的念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李珍时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忐忑的等待着他的宣判。
李珍时微微的眯缝了双眼,全神贯注的把着脉,足足有一刻钟的时候,他才缓缓的张开了眼睛,却一言不发的提笔开了起了药方来。
饶是付云向来镇定从容,可是现在事关她的容貌,她的心禁不住嘭嘭嘭的乱跳了起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付云紧张的问道,“老,老神医,我,我,我脸上的东西能去掉么”
这边,李珍时‘刷刷刷’的开好了方子,这才抬头傲然的说到,“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夫哪里会给你开方子!要是你信不着我,那你现在就出去领情高明吧!”
说完这话,他抬手把药方拿了起来,就要当场撕了,同时还愤愤的翻了一个白眼,一下子把他方才的那股子仙风道骨的神医气质破坏抬手把无遗,又回复老顽童一样的顽劣狡黠。
“呃,……”付云一时没有适应李珍时这么快的角色转变,猛不丁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百变神医,只得小心翼翼的说到,“丫头自然是相信您来的医术的。只不过,我这伤已经十几年了,怕是……”
“啰嗦!”李珍时再次愤愤的打断了付云的话,却没在搭理她,径直对着一旁的小童子元修招了招手,气呼呼的吩咐,“你带着她去前面抓药吧,先给她抓上一个月的。”
李珍时胸有成竹,付云心里踏实了下来。不过,她心头一转,还是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求老神医帮忙。”
“你你放心,我老头子不但会给你除了脸上的瘤子,还顺带着给你调理了其它的小毛病,不用你再特意啰嗦,”李珍时一拧眉头子,瞅了瞅门外,吹着胡子呵斥道,“外边还有不少人等着我去诊治呢,你以为就是你的病是病,别人的病不是病啊!”
付云暗自翻了个白眼,老头子净是吓唬人,他们这的诊治流程她可是看的很清楚了,一般的病患外面那几个医童就处置了,只有他们拿不准的疑难杂症才会送到后堂来的,即使是后堂有人再诊治,那个叫元修的小童子也会先安置了病人,悄悄的报与李珍时知道的。
可是,付云在这里呆了这么半天却没有看到元修禀告这事,也没见到他出去安置病人,也就是说明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急着等待老神医亲自出手的病人,这个古怪的老头子这么说,分明就是要赶自己走,难道是怕自己呆久了,他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不过,这一次李珍时却是算错了付云的意图的。因为,她已经决定信任李珍时,信任他处理自己带信求救这件事的方法,不会在多言了。她之所以还不想离开,是想起了另外的事情。
“老神医误会了,”还有求于这个性情古怪的老神医,付云不敢让他误会了她还有什么小心思,赶紧说到,“我现在不担心自己的病,是还有其它的病患请老神医帮忙的,十几年前我被毒蛇咬伤了,我哥哥为了给我上山采药摔伤了腿,直到现在还一瘸一怪的呢,他……”
“你哥这病不难治,”李珍时再次打断了付云的话,朝着外面努了努嘴,自信的说道,“要是他和你一道来了,让外面那几个看诊的随便那个看看,先调理上一段时间,到时候老头子再亲自为他正一次骨就行了。”
说完这话,李珍时一扭头,显然是不准备搭理付云了。
可是,付云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到,“我有一个乡亲的孩子,还不到三岁呢,从小长的慢,还越长越傻,胳膊腿的长的也比别的孩子粗,……”
付云快速的把兵娃子的情况说了一遍,李珍时的眉头也慢慢的皱了起来,待到付云说完,他思量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喃喃自语道,“真是造孽啊,这孩子怕是重子痨了啊。”
“现在这孩子人在哪里”李珍时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他的神色一下子急了起来,着急的说道,“重子痨此病难医治,更不容易去根,是万万拖延不得,拖延不得啊,尤其是娘胎里带来的这病,必须要尽早,要是拖过了三岁,就是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了!”
“你这丫头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李珍时浑然忘记了是自己一个劲的催着付云赶紧走人的时候了,他一边絮絮叨叨的埋怨着,一边收拾着药箱子,“真是的,真是的,咱们赶紧走,耽搁不得,耽搁不得啊。”
付云连连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内堂的门却被人用力的撞开了,小童子元修带着元敬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师傅,来了一个重症患者,请您老出手救人一命吧。”
随着小元修急的变了音的呼叫,几个人哭喊着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