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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圣诞节的一大早接到陈炎亮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他说丫丫今天凌晨走了。
我的手机从手里掉到床上。很奇怪我没有哭,但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王小广睡眼惺忪的看着我:“怎么了媳妇谁的电话”
我突然冲他咆哮:“昨天说让你带我去看看丫丫,你就是不去。去一趟能怎么样又不用很长时间,你就一脚油门的事会死吗”
王小广吓得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迷茫的盯着我:“媳妇,你别吓我!怎么了”
我的手颤抖的去拿掉落的手机,可是怎么也拿不起来轻薄的小东西。王小广捡起手机,陈炎亮还没有挂断:“出什么事了”王小广焦急的问。
我看见王小广的脸色也渐渐白了下来。他挂断电话看着我:“媳妇,你想哭就哭,你别憋着把身体憋坏了。”
我摇摇头,身体像打摆子一样不停的抖动,可是我就是没有眼泪。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真正的崩溃,不是你大动干戈的哭,而是默默的把全世界都恨了一遍。
王小广扶我躺下,我的状态让他真的恐慌了。他拉着我的手:“对不起媳妇,对不起。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做早餐,吃了饭咱们就去医院。”
他麻利的穿好衣服跑去厨房。我听见他边做饭,边给单位打电话请假。
窗帘还没拉开,屋内还有些昏暗。我的心就像塞了一团棉花,我无法呼吸。我伸出手探向黑暗的虚空,仿佛想抓住什么。
她们全都离我而去了,没有一点留恋。她们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她们都欠我一个正式的告别。
我手机短信提示音不停的响,我颤抖的拿起来看。是银行卡入账短信,上面的留言是:coco,我去陪慕容了,我们都会在天上看着你,你要幸福。
我想起了丫丫的嘱咐。前几天我们已经说到了死亡这个话题,她让我把她安置在慕容旁边。
我心里突然特别恼怒,我把手机扔到床脚。我窝在床上自己和自己生气,为什么你们俩个还能在一起,是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我和王小广匆忙吃完饭赶到医院。陈炎亮在太平间里已经哭的两眼红肿。我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带着我回家去给丫丫拿衣服换。
丫丫的交代我记得很清楚。去到丫丫家里,才发现丫丫早就准备好放在一个袋子里,还有配套的首饰和那枚闪耀的钻戒。
我拿着那个钻戒让陈炎亮看,他说:“是的,丫丫的心愿就是把这枚戒指带走。”
我把戒指收进首饰盒,放进口袋。拿起衣服和陈炎亮回医院,一路上陈炎亮都看着车窗外,无声的哭泣。
我们到了医院,丫丫的家人也都到了。她母亲哭的撕心裂肺,她父亲和弟弟也都在旁边亲亲的啜泣。
我没有过多的安慰他们。毕竟丫丫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过多的去陪伴照顾,那么丫丫走了之后,想必他们也会很快愈合。
我把丫丫的交代转达给了他的父母。他父母表示,一切都随丫丫的安排吧。
我说我安置好了丫丫,下葬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他们。然后就让丫丫弟弟扶着他父母回家了,我想最后的时间留给我们俩。
我和陈炎亮给丫丫换衣服。陈炎亮很小心,很温柔。我在丫丫耳边说:“你问我他爱你吗我想他是爱的。”
陈炎亮的眼泪一直没有间断。如果一个人陪你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那么他一定会把你刻在心中。
爱情,有时候最美的是戛然而止。
我没有哭,我拿出慕容送给我们的口红仔细的帮丫丫涂抹好。看着丫丫因为涂了口红而有些娇艳的脸,我心里很不舍。
活着的时候,我们想要金钱,权利,爱情,奢侈品……可是这一切当你安静的躺在这里的时候,才会发现,它们都没有生命重要。
我们在太平间门口简单的分配了各自的工作。王小广联系火葬场,我去买墓地。陈炎亮负责配合王小广。
我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陈炎亮欲言又止的叫住了我:“那个钻戒……”
我说:“钻戒不要给她带上。火化的时候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带在丫丫身上。”
这是丫丫最心爱的首饰了吧,我可不想被火化的工人私吞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炎亮又说:“我是说,你能把戒指给我吗”
我有点戒备的看着陈炎亮:“你……什么意思”
这个戒指足足有一克拉,也能算得上价值不菲。丫丫的房子都给了这个男人,难道他还要惦记她最爱的首饰。
我的语气有点不善:“死人的东西你也会拿出去送人不怕上面有丫丫的怨气”
陈炎亮有点手足无措:“你误会了coco。丫丫她一直想让我送她一个戒指,这枚戒指……”
“这枚戒指是她自己买的我清楚。”我冷冷的盯着陈炎亮。
“我是想,拿去给她换一个大一点的,然后放在她的墓里。”陈炎亮又开始流泪:“我想送她我给她买的戒指。”
我突然发现,我变了。当初的我很温柔,相信世界的美好,满眼都是太阳。现在的我,心存怀疑,恶语相向。
是因为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抛弃的孩子,满心都是失望。
王小广微微用力拉着我的手,我冰冷的指尖传来了一丝温暖。我把那枚戒指递给陈炎亮,对他说:“对不起……我……对不起。”
陈炎亮使劲攥着那枚戒指。我有点尴尬,转身拉着王小广离去。
回家的路上王小广说:“媳妇,我们不要心怀仇恨。虽然陈炎亮可能不如你们希望的那样爱丫丫,但是陪伴也是一种深情的告白。”
我想起陈炎亮说,丫丫走的时候很平静。那时候天空已经飘起雪花,丫丫让陈炎亮扶她起来看雪。
陈炎亮让丫丫靠在自己怀里,丫丫对他说:“我们都要求爱的人这样那样,使劲地作。其实和一个人一辈子到老,还能一块看看雪,真是幸福。”
丫丫走的很安详。她就那样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靠在他爱的人怀里,没有遗憾的走了。
我在心里其实认同王小广的话,陪伴,应该也是一种深情。
我没有说话,用头抵住冰冷的车窗。看着窗外倒流的风景,我多希望我们的时光也可以倒流。
我的脸上布满泪珠,我还是没出息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