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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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凭着最后一口气，支撑着走到山下。

一望见家门，她终于支持不住，脚下一软，昏死过去。

等到醒来时，姥姥已经坐在床边看着她了。

小谢一愣，懵然道：“姥姥，我们都死了吗”

姥姥老泪纵横：“我们都还活着，都活着……”

原来黄五伯看到了倒在门外的小谢，尝试着用小谢背篓上的绿鳞入药，熬煮成汤汁，灌到祖孙二人口中，姥姥率先醒了过来，而小谢却因受伤过重，昏睡得更久。

小谢告诉了姥姥和黄五伯，自己在山中遇到两头蛇的故事。

“是爹爹留下的匕首显灵，才吓跑了妖怪。”

黄五伯听罢这番奇遇，道：“从前，楚国的令尹孙叔敖，也是小时候杀了两头蛇，因为他有这造福乡邻的义举，后来成为了一代名相。小谢以后的福报，只怕不浅啊。”

小谢微笑道：“只要能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报了。”

她又回忆道：

“我在昏昏沉沉之中，来到一处境地，看到牌楼上写着几个大字，可惜不认识。有两个牛头马面的人对我说，上面写的，是‘九幽之境’四个大字，再往前走，便是黄泉之路了。那两个人正要带着我往黄泉路上走，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那个人又不停地冲我招手，似乎是要叫我回去。黑暗之中看不太清楚，只觉得那个人似乎是从前见过的。我被他的喊声吸引，朝着他的方向一路往回走，走着走着，那个人就不见了，然后，我就醒了过来。”

姥姥忙问：“叫你的那人什么模样”

小谢回想了一下，道：“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冲我挥手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右手掌上，有一块三角形的疤。”

姥姥闻言，不禁惊道：“这是你爹爹！想必是他可怜我孤老婆子一人在世上，无可聊生，才引你回到阳世与我作伴。”

小谢听了这话，不禁有些伤感，又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应该走得快些，这样，或许就可以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

乡里人听说小谢的孝举，都赞叹不已，纷纷上门来送些干粮瓜果与她祖孙。

小谢将养了几日，身上已觉好了大半，于是白天帮姥姥料理家务，晚上一起做针线，与平时无异。

唯有一件怪事，自那日从山中回来，她的耳边便总是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可是环顾四下，又看不到人。

她问姥姥，姥姥却说根本没听到什么怪声，只说小谢在山中磕坏了脑袋，还没好呢。

这晚三更，小谢躺在床上，又听到四下传来说话声。

声音由轻渐强，起初只是两个人窃窃私语，后来似乎有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议论一般，十分嘈杂难忍。

小谢被这声音扰攘得睡不着觉，干脆竖起耳朵来听。

一个声音道：“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另一个声音也道：“快跑吧，妖后就要来了，再晚就跑不了啦。”

不一会儿，声音变得越来越嘈杂，大家交头接耳，都似惊恐万分。

小谢只觉簟下生凉，直透背脊，忍不住起身到床下查看，什么都没有。去窗外张望，声音却都沉寂了，窗外除了树影斑驳外，还是什么都没有。

小谢心里疑惑，惴惴不安地回到床上，合衾躺下，一宿无眠。

到了第二日清早，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小谢家的房子被大风刮得摇摇欲坠。

姥姥吓坏了，抱着小谢不住地向上天祈祷。

可是狂风越刮越猛，夹杂着呜咽之声，说不出的恐怖。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的头颅直愣愣地出现在窗外，差点没把祖孙俩吓死。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头上戴着一顶冠冕，似乎是一位贵族，然而面目却十分狰狞扭曲，眼眶比窗框还大，瞳孔的光是幽黄色的，犹如将死之人床畔将息未息的烛火。

正在小谢摸不着头脑之际，那个女人竟然先开始说话了，声音低沉嘶哑，边说边发出“嘶嘶”之声：

“你这贱奴，为何残害我儿”

小谢鼓起勇气看向她，颤声道：“我从未害人，怎么会残害你儿子”

女人头悬在空中，咆哮道：

“贱人，还敢狡辩！你三日前在五云山仙人窟中刺伤的两头蛇，正是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