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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西漠全力发动,手中的资源迅速往西清倾斜,本来缓慢吞噬天光的极夜只有片刻的暂停,过后又以更快的节奏,汇合不断在各地涌出的黑点,火速将西清南部五州拖入黑暗之中。
午时三刻,本是炎炎夏日,人心却如坠冰窖,且不说其余地方的人,单指西清南部,此刻出门,抬头一观,只见极夜浓稠得像刚调好的墨汁,缠绵在你的心间,却晕不开半点书香。
仅有的,只是风雨欲来山满楼的血腥气息。
周城隍以香火之力赶路,都不及这极夜吞噬的速度快,心中知晓,恐怕此次引出的不只是大鱼,海底巨兽都牵连出来了,而自己南威也从弱小的钓鱼翁,变成了线上的鱼饵。
西漠也说不上喜欢这不到一口的鱼饵,只是来都来了,顺便吃下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知宋巡游他们作何应对,那里就快成风暴中心了。
还是抓紧时间与许妙真汇合才是。
他随云渺真人而来,定是知道不少机密之事。
即使西漠的反应出乎意料,周城隍也不折返府城,而是继续向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南威州此时反而更安全,至少在玄门溃败之前是如此。
而此时的南威府城,迎来了一位本不该出现的人。
“方大人!您不是与我等里应外合吗,怎么提前进来了,谋算西漠之事可要终止”
南威府城的文武判官一同飞出城隍庙,毫无遮掩之心,就堂堂正正地立在了城隍庙上空,将方城隍引进真界之中。
待他三人消失,底下早就坐不住的百姓哄然开声,都是将自己塞入人群中,讨论开来。
对于一名游手好闲的破皮来说,此时正好展现一下自己的本事,那就是对世事“独道”的见解。
“我说的嘛,有城隍庙在,这黑天来得恐怖,可也有人帮我们顶着哩。”
这般废话,也有人应和他,却是一肥头大耳的富贵人,看众人的态度,好似还是滞留在此,或是早先逃难来的外地商人,他从远处缓缓走来,掏出丝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
“说得也是啊,现在谁敢出城啊,莫说是去别处避难了,出了城,走不过三里地,无仙长们和城隍庙护持,你就是死了都不知道哪头妖魔做下的。”
本地人都不想搭理他太多,故土难离,谁都不会轻易丢下家业跑成难民的,偏偏就他这等游商特殊,聚集在此的人只顾着说自己的话。
“我记得府城供奉的是周姓城隍啊,怎么听那庙中的文武判官呼他为方大人。”
别人不理他,他却要接那话茬。
“这我大概知道,我南威五县,数卫县城隍面容最善,当地人都亲切地称他为方德公,正是说那方城隍啊。”
“你又怎知”
“兄台忘了我是从商的在下不才,虽不识得诗书经文,可赵国各地都有去过,前些日子刚去卫县进了一批货,不免去城隍庙上炷香,正好识得。”
那身穿绸衣,肥腻的中年男子一出口,倒是让众人接受了他,长者与见识广博之人,总是让百姓们喜欢的,这讨论的圈子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它。
被司马府君下达禁令,收容进城的平民,寻个话题,融入人群中,使得本地百姓将心中的偏见丢在了天外,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此时同舟共济,更当团结一心才是。
虚空中,本应该消失的方城隍三人立足于此,注目许久,才化作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遁入城隍庙中。
文判官请方城隍上座,拱手问道:“方大人还未解开我等疑惑,这局,我神道还入吗”
方城隍端坐在主位上,大声说道:“早就入了!说这开心话干嘛,我此来只为保府城安危,玄魔相斗,未免殃及池鱼,我不知他们谋算,只有入城了。”
他说这话也是事实,这已经不是方城隍自己和宋问定下的计策了,虽还是以他们为首发,可是中心在此,重心却远在西南云州,那片映月云海之下。
“既然大人知晓西漠全盘下注,为何不回卫县,我府城也还算安稳。”
“何判官啊,你们武判官就是直心眼,那城外的两人盯看你等多时了,你们还蒙在鼓里”方城隍直来直去,也不顾及他们脸面,眼睛一偏,看向另一人,道,“冯判官,你掌城隍大印,别告诉我你也不知。”
冯判官并不答话,把眼看向同僚,示意他起身,挽救一下形象。
“城隍大人,我以手中印信观察城外,早就发现了那鬼鬼祟祟的魔修,更不用说冯判官了。”何判官也不怕因插嘴而得罪方城隍,大家这般熟捻,早习惯了这位御使大人的快人快语。
“嗯,我还当你也糊涂了,那你可知那二人是灵魄宗之人”
“灵魄宗!大人是说外界那两人是灵魄宗门下”
这下文武判官都坐不住了,要真是灵魄宗门下,他们还真的得需要方城隍坐镇,不说其他,灵魄宗的蛊惑人心之法,可是别出心裁,若是做个对比,唐迟的那魔脸,可是逊色不少,小巫见大巫。
就在方城隍入城,闹出大动静之时,城外的段万和孙灵,也在谋密不为人知的事。
枯槁老妪形态的孙灵看了眼远方的城池,用拐杖点了下地上的青叶,说道:“段道友,卫县方城隍已入城,可还要砍他府城这棵大树”
“本就不打算抖落那些不安慰的枯叶,现在生机又起,更不好对付,只是这府城他也别想出来了,按照计划,我等牵制他一时,自有道友来接替我们。”
“好!”
孙灵应了一声,驼背的身形忽然就直挺起来,她抛出手中已经不适用的拐杖,迷蒙出淡淡的阴阳二气,互不交缠,反而避让彼此,点出法决,天地倒转,阴盛阳衰。
阴以寒、以暗为表象,静立半空,而阳则隐去行迹。
段万见此,暗施法术,也不知他以何法出,面上痛苦不堪,犹似赤足走刀山,又如躯壳滚油锅,到了忍耐不住之时,他大吼一声,袖中跑出一物。
其形若人,以木制成,只这一物,便有森罗万象之意,泯灭众生制成的邪恶之物,一出现便贪婪地吸收浮在空中的阴象之气。
单出此物,段万便已筋疲力尽,连大修士的形象都不管不顾,两脚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此时便是孙灵接手之时,她手中拐杖一点,丹田内的灵力空了一半,那块人型短木得她相助,顿起阴煞之气,飞向高处,往府城而去。
正坐在席位上的方城隍头皮一麻,好似感受到了一股阴邪的意念向自己扑来,他面色一动,大叫。
“不好!快起了周城隍的金印,自困此地!”
文判官正与他交谈,一见他吩咐,立马起了法决,放在桌案上的大印发出灿然炫目之光,金光如水,出了城隍庙,只用了三息,便溢满了府城。
那些阴煞之气恰在此时抵达,左突右进,可就是不得门路。
孙灵见状,拿起拐杖敲打空中的短木,不似木材撞击的“梆梆”之声,倒似群虫发出的“嗡嗡”闹音。
此音一出,府城外的阴煞之气直接消失,却也不是消亡,只留着“念”,渗入金光支起的护罩中,城中凡人不知修行,看不到阴煞气中隐藏的物事,还以为这邪法被城隍灭去了,都是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可他们不知,众属官不知,方城隍却是看得到的。
“驱邪”
方城隍口念律动之音,响彻全城,想要驱逐这些意念,可以往能驱邪法的城隍法音,却只削去了大半的众生意念,还是有逃出法音制裁的杂念。
这些被收集而来的生灵杂念,也不全是邪恶,人都有七情六欲,单纯的邪念怕是世间极少出现,这等凶人一旦现世,西漠魔修都不会容他。
“这邪气什么时候散啊!还有这天,阴沉沉的,令人好不爽快!啊!气煞我也!!!”
只一会儿的功夫,性情暴躁之人最先发作,心中那股烦躁之气,怎么都散不去,火气也是越来越大。
砰!
哗啦
“吓!你这人怎么把我桌子打碎了啊,脾气这般暴烈!”
面对摊位主人的喝骂,那人挺胸向前,出言说道:“怎的!我就是砸了,你待如何!”
本来老实巴交的摊主,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操起身边挑担用的扁木,与他扭打起来。
围观众人或是冷眼旁观,亦或者心浮气躁,也想找点事情做,少有上前制止之人,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已有不少人发起恨来,扰乱了整座城的秩序。
别看只是一桩桩小事,方城隍要真坐视不管,这人性的弱点,就可将整座城败坏,灵魄宗杀人,向来以诛心为上。
“哎还是被别人牵制在此地了。”
方城隍叹息一声收回目光,已经是直起身子,准备出庙宇真界了,城隍法音灭不完的杂念,都汇入城中百姓身上,心中存的念头多了、杂了,那恶念自然也就容易冒出了。
他需得不时地用法音挡住邪念,还得涤荡全城几十万人的心灵,这城看来是难出了。
远处的段万和孙灵见方城隍束了手脚,也是掏出几粒灵丹,打坐调息起来,那短木发出的阴煞之气,大概可以持续半天,足够他们借助灵丹肆无忌惮地调息,再去攻打卫县了。
就在玄魔两道起争端之时,静远派山门外,新到的魔修,以不到明照之境,大剌剌地从这里路过,视泠墨真人如草芥。
就算如此,静远派还是无人出动,山门紧闭,门中飞鸟静卧,仙鹤缩颈,木叶不动,静得可怕。
“传令下去,就以此处为我派暂驻之地,我倒要看他静远派出不出这龟壳。”
“可是......”
“放心,就算真出事了,我也能带你们逃脱,真以为我是姚睨那个无能之辈激他出来更好,主动入局,看谁可以救他。”
来人正是姚睨的死对头,同属于灵魄宗,现今为外门执掌,名为易曦道人,此刻,他正背着手,冷笑着看向静远派,元婴大成,又过了第一道雷劫,他有自信凭借师门密宝从一位真人手中逃脱。
可泠墨真人出手了,就难从一位真君的玄法中逃脱了,用得好了,静远派都要从世间消失,前提是,他得出手入此局。
......
南威州
卫县城隍庙真界
文判官走出席位,对着宋问拱手说道:“宋大人,事情有些脱离预期的目标,可要向西屏县求援”
“无妨,我就在此地,他西漠要真来几名妙真,还用得着费这功夫等着就行,我自有分寸。”
宋问摆手让文判官下去了,话虽然说得有点满,可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西漠要是真送来几名过了三境三劫的修士,云月观可不会放过这机会,西漠也没有余力去救这许多人,那还布局作甚,直接打不就好了。
他正要继续闭目静修,忽然心中起了个念头,抬首以灵目穿破虚空,看向真界外的极夜。
一张阴惨的脸从极夜中探出,暗夜中,两道幽火在他眼眶中打着转,忽然张开那张深渊巨口,从中飞出三道黑烟,落在半空。
这张魔脸只为了送他三人到此,朝着城隍庙诡异一笑,再度消失在宋问的感知里。
这三人,一人面似锅底,唤作商殇,其余两人,正是休整完毕的段万、孙灵。
一名尊我,两名凝相,看着法光不漏,想必都是炼阳法身
西漠这么看得起我宋某人。
宋问还以为最多来两人,想不到却来了三条大鱼,西漠要做什么,为这小城,就出动三名大修士
他首先想到,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可他却不知道,西屏县比他这还离谱,足足有十位大修士被传送到了那里,此番西漠是要全面打击,不留一丝余地,这妙玄之法布得久了些,再拖下去毫无意义。
“是西清哪位道友守我三人啊,请出来一见,若是还有外援,也请出来吧,我三人下手没个轻重,别是伤了和气,那就罪过了。”
段万和孙灵并不出言,尊我境的商殇才是三人中的领导者。
宋问并不出城,此时故弄玄虚,有助于自己取得优势,便在城隍庙真界中言道:“那你三人便出手吧,此处就我一人,再无其他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