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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翻云弄潮者,须有异于常人之功,忍一时烧心伤魂之痛,商殇自然也是如此看待自己的,他虽然为人不明,有令人厌恶之处,可他的优点也是能正视遇到过的失败,即使那是在私底下的反省。
可是能正视自己,便能触摸进步的大门,至于能不能推动,也得看各人实力,商殇认为自己目前还有能力引导自己的未来,可器重自己的人,往往也会对外界敏感。
宋问不追来,这与他心中的预估也是吻合的,可是随后的行为,就让他看不懂了,于是,他飞到了段万身边,看着弱下声音的鬼王,用手拢住了袖袍背到身后,言道。
“段道友,卫城那名大修士意欲何为,还有心情邀人静坐饮灵茶,他就真的不担心你我反扑还是说他县有援兵至,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不用商殇来说,段万早就看到宋问的奇怪举动了,只是他并未多想,一个时辰未到,此时的作为多半是虚张声势,不作理会便好,可身为尊我的商殇担心有异,他就算坚持心中所想,也不得不在行为上配合商殇。
段万停下手中繁杂的手印,他能感受到,被两根御灵幡吊在半空的鬼王已经被磨去了灵智,其双目中的血红渐渐隐去,黑寂的眼眶虽略显那柄鬼面大刀也已从鬼王手中滑落,其上的小鬼虽有灵念,可也受到鬼王心念所控制。
商殇正等段万的答复,不承想得了这番话出来。
“商道友,你可有意向驱使这鬼王我与孙道友配合御灵幡,最好全身心投入,要是你不愿,那只能我去代劳了。”
面对段万的坦诚,商殇都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鬼王凶厉,他没有御灵幡掌控,出了什么事,连反应的时间可能都没有,可是拿了鬼王的控制权,到时候话语权可就由他掌握,分起功劳来,自然也该他拿大头。
见他犹豫不决,似有难言之隐,段万又是说道:“商道友勿要心忧鬼王反扑,别说它现在是空荡躯壳一具,就是有了那点灵智,又哪里比得上尊我境的大修士,道友要是因此而担心,那大可不必,秘法之下,它便是道友的下属,轻易反抗不得。”
此话说得也有道理,只有一言,段万并未告知于商殇,真假之中藏着的猫腻,他再明白不过,鬼王的灵智从何而来
不就是从那些鬼将中随即筛选出来的吗,可以说,这是连他和孙灵二人都不能确定的事,若真能完全操纵鬼王,那他们就不会召出仇视他们的意念了。
别看此时的鬼王浑浑噩噩,意识深处要是有了变故,回归一道意念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段万相信,有商殇这一名尊我境的大修士在,那点灵识刚萌芽就会被扼杀,到时候自己搪塞几句,糊弄过去也就好了。
商殇不知他的打算,不过段万有句话还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既然是属下,那这功劳也该我得了!
他心中顿觉通畅,有一扫烦闷的轻快之感,面似锅底的他甚至露出了意气风发的神情,连带着衣袍都微微浮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油然而生。
段万看得好笑,此人果然是功利之人,见了好处才用心,难得他还能上尊我之境,果然没一门宗派都有其培育弟子之法,让这等“平庸之人”上了这等尊位,以他心智,都有些妒忌,散修难为,他和孙灵但凡有法子,也不会加入灵魄宗的。
他心底暗叹一声,嘴角带出和煦的微笑,对商殇说道。
“道友想通了可是要接下鬼王的控制权,你能者多劳,到时候妙真问起,我二人也定以道友为首,我以心魔论,绝不食言。”
“段道友严重了,我商殇岂是这等人,不需你立誓,我商殇接下了!”
此二人窃窃私语半天,终于是定下了各人的地位,商殇自是兴高采烈地接受段万的传法,灵魄宗鬼王运使之法,有别于外派的傀儡秘术,还得需要掌握御灵幡之人亲传口诀。
受鬼王体内符令的变化,寻常修士是见不得那法纹的,只有他和孙灵可以见得。
因此商殇还需要时间去掌握这法纹的用法,操控一个堪比真我境的鬼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
卫县二次决斗将要降临,而南威州的另一边,周城隍也已经到了与许陌约定的地点,此处有零星几座山峰,可是密林却是不少,青葱之下,都是林间清溪,薄雾绕远,寥寥几缕挂于长梢,要不是极夜下的气氛太过凝重,此处生灵定会扰乱这一时的清幽。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密林下,迎来了一位妙客——许陌。
真武派最喜这等山清水秀之地,见不得美景被人破坏,他也就放出了丁点气息,将此处的生灵吓跑不少,许陌站在一条清溪旁,目光不离水纹下的暗影,背着古朴的剑匣,双手竖立,独自享受天马行空的思绪。
忽有一道金光自天外来,落入凡尘,现于密林中,周城隍一步迈出,越过山林,顺着溪流,拉出无数道修长的身影,重重叠叠,带起一道道水纹,惊走游鱼无数。
许陌好似也被他惊醒,无奈地抬起头了,言说:“周大人,您就不能落在我身旁,还走得这般远,好好的一副画卷,就被你点了几滴墨水,可不是毁了这难得的意境”
“倒是我的过错了,被后面的人追得急了些,有些慌不择路啊。”
“我还不知道您”
许陌摇了摇头,各地城隍都是凡人出身,不入宗门,不走天下,除了兢兢业业修来世福报,再无过多的争斗,此般情况下,总需要培养出另外的爱好。
偶尔捉弄熟识之人,便是周城隍的兴趣爱好之一。
“不说这题外话,许妙真是打算出手,与我共同吃下后来之人,还是另有打算”
周城隍说罢,还眺望远方,依旧看不见那道黑烟,心知西漠那位尊我大修士又被甩丢了,这已经不是一两回了。
许陌也是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远空,缓缓说道:“周城隍自去收下一子,我真武派还不到出手之时,不过那名修士却也不可放过,此处,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此地莺莺脆脆,虽然少了几分陆地生灵的气息,但有腾跃在树梢的鸟鸣声在,也不失生机活力。
本是宁静祥和之所,极夜下难得的清净地,周城隍从头到尾都未曾发觉有何异样,经许陌这么一说,他又是睁开了城隍法眼,顷刻间,翠绿满怀,青白之色自林间升起,显得更加幽深了。
再寻常不过的人间仙境,周城隍难看得一丝违和之处。
于是,他拱手问道:“许妙真是想以‘唤真迷心阵’困住此人”
许陌惊讶出声:“哦周城隍也知我真武大阵可是哪位城隍留下的手札提到了,可否能说出那位前辈的名姓,兴许还与我真武有缘由呢。”
“却也不是,我潜心研究阵法多年,奈何贵派秘法不出山门,这几千年来,也只知有此阵法,传说此阵便是寻了道法自然的路子,走的是问心之道,我说的可对”
“唤真”便是心中渴求之物,“迷心”也因心中渴求之物,周城隍得了许陌相助,并未被阵法所迷,要不就凭他刚才的落脚点,便是用尽全力,遁空而行,也找不到许陌的踪影,渴求之物无所得,也算得“真意”了。
可也不会这般简单,因人而异罢了,“真”在何方,谁又能说得清呢。
许陌作为真武真传中的领军人物,不,应该改换地位了,其应是派中长老的新秀人物,习得此阵,自知其中玄机。
“真假又何妨,只一路去,管他千难万险,遇山开山,遇水搭桥便是,世人便是多了杂乱之念,才执迷于幻境中,越陷越深。”
真武派门人说起心境,都是清淡如水,许陌也不例外,清澄如水,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更不是修行界中畏之如虎的存在,而是确确实实被真武奉为宝典的金字良言。
周城隍赞了一声真武派的门风,笑着说道:“好了,许妙真你就慢慢操练后面的恶人吧,我这俗人便先走了。”
说罢,他化作一道青烟,从林中穿行而过,不多时,便消失在许陌的感知范围里。
一片绿叶飘落,鸟鸣声更胜,嘈杂的声音将幽幽山林惊醒,可也没有将走脱的陆地生灵唤回,还因此少了一道身影,清溪流淌在山林间,透彻明亮,满眼望去,尽是青绿树影,少了几分生趣。
过了一会儿,一道黑烟从极夜中冲下,丝丝缕缕中,走出一灰袍道人,他大袖一挥,将白净的宝珠拿出,法力渡入,显出一片幽林,周城隍的身影正在其中。
只见得周城隍的虚影在此处停留了一下,便化作青烟,流向远方。
那人见此,冷然一笑,手持宝珠,蹲下身形,伸手放出一道灵光,将清溪边的一块普通石子击碎,他眼中浮起一点金光,稍纵即逝,触碰到外界之时,便消弭在天地间。
“这是哪种隐迹阵法都说南威州出了位阵法天才,自固有法阵体系中,又开辟出了一条适合凡人的阵法道路,果然名副其实,只是这终究是凡俗法阵,上不得台面啊!你千辛万苦甩掉我,来此布下法阵,还不是被胡笑立马找到了,又何苦呢”
他嘲讽一句,自我感觉升华不少,立起身躯,收了宝珠,正要离开,忽然感知到一缕气息,他猛地回头,却不见任何身影,树梢上的鸟鸣变得更加响亮,将林间溪流的流动声彻底覆盖住。
胡笑谨慎地挪动步伐,灵光一闪,宝珠重新握回手中,他袖口中飞出一盏铜灯,泛着幽暗的色彩,悬在身侧。
“何方道友,休要装神弄鬼,请出来一见!”
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答话,此处的鸟鸣声弱了下去,只从远方隐隐约约传来零落散乱的声音,想是被他气势所激,断了声线了。
“你又知我不是周城隍,此地哪来道友,你莫不是瞎了眼了”
此声自四面八方而来,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来路。
胡笑却是心中一喜,继续喊道:“道友作何斤斤计较之事,你我同求长生大道,可不就是同道中人吗,难道你是城隍之流,不求今生吗!”
说完此话,胡笑将尊我境的气息放开,远处的鸟鸣声微渐隐,山林幽深,溪流潺潺,风烟瑟瑟,枯叶不起,游鱼不动,一片肃杀之景。
与他对话之人不出二话,似隐去了身形,胡笑自信满满地将手中宝珠抛出,手指一点,那宝珠便飞进了铜灯之中,充当起了灯芯之能。
一道道乌光自铜灯中洒出,穿透了密林,照出了隐藏在其中的人影。
找到你了!
胡笑心中一定,铜灯上的乌光霎时间聚合在一起,同往一处去,定住了那人的身形。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其头顶遁出几道黑烟,化作几只骨瘦如柴的鸦雀,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呼啸而过三百步,沮丧之音一出,飞越三十步外,将那道身影分食。
只不知为何,那些鸦雀都摔落在了地下,不知生死,那道身影也随之塌陷,只留了一片布料在树后。
胡笑艺高人胆大,持铜灯,寻着乌光指引的方向,飞过清溪,到那一瞧,几只鸦雀都颤抖着脚爪,与那形似上衣的布料都升起阵阵黑烟,少时便将地上熔出焦黑的印记,至于那些物事,也变成了过往。
不是玄门之人
可也不是城隍之流,难道是有散修寻我晦气
“道友!你求何物,说出来,我胡笑能做到的,必会尽量满足于你。”
胡笑摸不准敌人脉络,只能先将人诓出来,宝珠毕竟不是万能的。
许陌在暗处看他四处招摇,挥手放出几道剑光,将出了法阵的几只鸦雀除去,他没想到,那宝珠还真是有几分异能,将他阵法都照出了一丝破绽,可惜胡笑将这唯一的生机想象成了敌人。
“心有深沉意,不见山外山......自作多情,西漠要都是这般人就好了。”
许陌淡去身影,未说出的话在心中炸响。
那我便真能清澄如水,去求心中的大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