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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敛了敛眸子，到了如今的地步，他竟是不知该去何处祭奠她。
“夫君。”女人的呼唤声在这滂沱大雨之中显得有些不真切，她眉眼低垂，雨幕之后的眼中，有难言的疼痛。
烟雨之中，山间薄雾腾起，女子瘦削的身影在这烟雾之中显得有些轻飘飘的，好似稍稍一不留神便会随着这山岚消散不见了。
那个被她唤做“夫君”的男子没有回头，只是那般直挺挺的站着，庄严而又肃穆。
青默知道，此时他虽是站在秦子衿的墓前，可心里缅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一袭红衣，笑容明媚灿烂的女子，哪怕是不在人世，也有人满心满怀皆是她。
思虑片刻之后，青默终于还是迟疑的开口，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若是夫君愿意，你还是我的夫君，无论夫君是何身份，青默都愿追随。”女子的声音温和而又坚定，在这滂沱大雨之中倒是异常的清晰。
他似有松动，良久，他淡淡开口:“青默，你是功臣之女，是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又何苦为我如此。”
在他身后那女子的眼眶慢慢红了，事到如今，她也就只能赌，堵上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去挽留他。
“夫君……我跟祺儿都需要你。”这句话方才落口，冯青默的眼泪终于顺着眼眶滑了下来。
她终于还是把他们的孩子搬了出来，若是换做以往，她是万般不愿以此来做挽留的，可如今，这便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孩子……”宫胤喃喃道，作为父亲，他从未见过自己的身生孩子一面，但她也曾是他身边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罢了。
宫胤抬头，目光飘向了远方，他好像记起了更早以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他身后，拿着陶潜那的文选告诉他“王爷，我心生向往。”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呢?
他有些费劲的想，哦对了，他是说，陶潜此番言论是避世无作为，不应追捧崇尚。
自那以后，她便是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
“从前婉儿在我身边之时，她便说自己满心向往陶潜笔下那悠然自在的生活，可她心中所愿所想，却是被我尽数扼杀。”他闭了闭眼，直到这一刻，她从他身边彻底离去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真的做错了。
“我筹划了如此过年，挣扎了如此多年，事到如今，我才明白，我心中所愿所想，不过婉儿一人而已。”终于，伞下那双隐忍的眼睛也红了。
“夫君……”青默有些无力的伸出手，却发现自己再没有了半分能够挽留他的力气。
原本如此严丝合缝不容外人插足半分。
“青默，回去吧，我是戴罪之人，你该跟我撇清关系才是。”他微微弯了弯腰，伞檐上的雨水顺势而下，随即，他又挺直了身子，慢慢朝着山间走去。
山间薄雾腾起，男子的身影在这雨中如水墨一般的景物之中逐渐模糊不见。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