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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落醒来时,胡啸已不见了人影,以雅和王水安则满面担忧地地坐在床边等着她醒来。

“雅姑姑。”雨落声音涩哑地叫了声以雅,以雅赶忙拿来一碗白水给雨落饮下。

润过嗓子后,雨落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她虚弱地对以雅道:“对不起啊,雅姑姑,害你担心了。”

以雅笑着摇了摇头,安慰道:“别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师兄他们把你好好的一个人托付到我手中,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我问心有愧。”

雨落摇了摇头,说道:“雅姑姑,你别这样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王水安叹了口气,道:“你们俩啊,就别忙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他又叹了口气,“现在这事啊,真就是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该从哪入手啊。”

雨落道:“我也觉得是,事情似乎就是一股脑地都发生了,隐隐觉得有一根线能串起这些事,可是真要去抓,又找不到头绪了。”

王水安道:“你能这样想,一定已经有了头绪,有能帮上忙的,尽管跟我们说。”

雨落虚弱地笑了笑,对以雅道:“雅姑姑,水安说的对,有什么事情我会跟你们说的,你们啊,就大可去忙你们的就好。”

以雅打了一下王水安的胳膊,对雨落说道:”你别听他瞎说,不管有没有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雨落面露难色,严肃地对以雅道:“雅姑姑,现在你已为人妇,怎么还能一直陪着我呢,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一定要依靠别人的孩子,心中难过。”

以雅爱怜地摸了摸雨落的头,说道:“你不必有这么多的心理压力。当着水安的面,我也不怕说,我心中先有你,先是你的雅姑姑,才是水安的妻。”

雨落满满将目光移向王水安,王水安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只是苦笑了一声。

随即以雅与之相视一笑,作势往王水安肩上虚靠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水安会理解我的。”

雨落将手一摊,说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那个横刀夺爱的人。”

以雅笑嘻嘻地说道:“倒也不是,你只是夺了我的些许关爱,我全心全意的爱意还是在水安身上的。”

王水安笑道:“得得得,我明白的。等这事过去了,我和以雅再回茅屋,现在我们还会留在逍遥轩,干什么事情,咱们仨人都共进退。

雨落也不再推辞,现下兰少陵和辛流复的情况都不乐观,她需要王水安他们,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事情解决的希望就更大。

雨落见以雅二人的气色均不佳,料想一定是没为自己的事情少操心,便对他们道:“你们先回屋休息吧,我也要再睡一会。”

以雅笑着冲雨落点了点头,接受了她贴心的建议,拉着王水安便要走。

王水安有些不放心地对雨落说:“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叫三份粥,咱们一起吃。”

雨落愉快地答应了,闭眼躺了下去。

待听到以雅他们的脚步走远,雨落虽仍闭着眼,但思绪却一直纷飞着。

她发现摄魂术可以短暂地看见死去的魂灵,那么是否表示可以与死去的人沟通呢。这种沟通,是否又需要付出代价呢。越想雨落心中便越慌,如果自己看到的亡灵是真的,是否就表示这世界很多无解的事便是由这种灵体而生的。是所有人死去都会变成鬼魂,还是只有一小部分会这样流连于世。

她将被子拉过头顶,将自己缩进被子中。她又想起耿维年所说的梅林尽处。自己几度去御花园的梅林都是在留仙亭附近,并没有去探索梅林尽处究竟是什么。想到这,她突然觉得,与其先去求胡啸将昏迷的人送到梅林深处,倒不如先去看看梅林尽头是否有这样的灵力。

她起身,又穿回宫中侍卫的衣服,在外面又披了件黑色布袍,走到以雅屋中,见以雅与王水安已相拥沉沉睡去,便回屋,写了张字条,压到了以雅屋中的桌子上。

她急匆匆赶到城外的国师府,一切都很平静。雨落将袍子解下,挂到椅背上,看了看兰少陵仍然沉沉睡着。雨落俯下身,将额头抵在兰少陵的,渡了些灵力给他。

一切完毕,她站起身来,一阵眩晕,差点跌到地上。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头,她回身一看,是三九。

雨落微微转过身,扶住三九的胳膊,勉强站住了身,她大声喘着粗气,表情痛苦。

“何必呢,你知道你这样也于事无补,只是损耗你的灵力罢了。”三九嗤笑一声说道。

雨落垂着头,悲声说道:“每一次把灵力渡给别人都这么痛苦吗”

“你说什么”三九没有听清雨落的话,但他很担心雨落的身体,便焦急地问道。

雨落长叹了一声,仍自顾自低声说道:“兰大哥不仅以前为了救我,将灵力渡给过我,还在我的请求之下,渡灵气给百里春雪,给我兄长。我只当他灵力高强,可他终究是个人,每一次都装作没有事,又怎么会真的没有事呢。”

三九道:“雨落,你不要这样想。不是所有事都因你而起的,这是他的命,他命中本该...”三九说到这戛然而止,将雨落扶回凳子上就又消失不见了。雨落身体虽极其乏力,头脑却十分清醒,她当然听出了三九话中的意思,她很想开口去问,可是她疲乏的几乎坐不稳椅子。

兰少陵和辛流复这两个给予她最大帮助的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从小将她养育大的师父师母因她身死,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以雅与王水安她最亲近的两个朋友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可能时时再陪着她。心中唯一挂念的耿青莲远在漠北,有大事在身,不知何时能再见一面。

桩桩件件,都让雨落难过得想要窒息。她很想回到在樱庭的时候,虽然她一直被山上的师兄弟欺负,可好歹她、耿青莲、辛竹都还在一起,与世无争地相处着,师父师娘也都在自己身边保驾护航。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哼唱起师娘小时候哄她睡觉时的歌谣:“月中仙,不由己,负心人,不回头...”她越哼越入迷,最后不由自主地哼完了整段旋律,她再睁开眼看兰少陵时,浑身已经全然爽利了。

她吃了一惊,抬了抬胳膊,动了动腿,又站起身跳了跳,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她想起初见以雅时,她全身受创,就是她无意地哼起这支曲子,才得以与以雅进一步交谈。小时候自己经常梦魇,除了守护灵会出现在梦中,每一次从深陷的噩梦中醒来,也是在师娘的歌声中。难道无形中都是这支曲子起了作用吗

她走到兰少陵床前,心想不管多荒谬的方法她都愿试一试。

于是她双膝虔诚地跪在床头,双手捧起兰少陵的手,吟唱道:“月中仙,不由己...”

一遍唱完,兰少陵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又唱了第二遍,第三遍,一直唱,直唱到嗓子哑的再也唱不出声,她转身想要去倒杯茶喝,一起身,手却被兰少陵的手拉住了。

她惊喜地去查看兰少陵的情况,只见他慢慢睁开双眼,冲着雨落淡淡一笑。

雨落大呼了一声:“兰大哥!”随即开心地趴在他身上。

兰少陵安抚地摸着他的手,说道:“真开心,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不说还好,一听到兰少陵这么暖心的话,雨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她望着兰少陵,一边抹着如雨的眼泪,一边泣不成声地说道:“兰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这次真的要失去你。可我呢,什么也做不了,整天想着东求人,西求人,还求不好。”她眉头拧成一团,眨巴着大眼睛,额头也映出了抬头纹。

兰少陵哑然失笑,他知道雨落这么会隐藏情绪的孩子,会这么委屈地在他面前大哭,一定是受到了太大的感情冲击。于是便柔声说道:“不是的呀,这一次,的确是你靠自己的力量唤醒了我呀。”

雨落抽着鼻子,说道:“兰大哥,我怎么样,才能便的跟你一样强”

兰少陵诧异地嗯了一声,显然是觉得雨落的话题转的太快了。

雨落停止了哭泣,用袖子蘸了蘸眼泪,又擦了擦鼻子,说道:“如果我有你那么厉害,那么所有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我是兰大哥第二的话,就想救谁救谁,想不救谁就不救谁。”

兰少陵叹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雨落头一歪,认真地说道:“兰大哥,你要对自己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雨落觉得雨落这副认真的模样十分可爱,便说道:“哦我是最厉害的你在樱庭长大,一定见识过很多术法高强的人。”

雨落点了点头,道:“是啊,可是在我心里兰大哥你就是一顶一的厉害。因为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没事了,稳赢了。”

“你说的倒像是打仗似的,哪有这么夸张啊。”

雨落坐到床边,好整以暇地说道:“生活可不就是处处都是战争吗,为了名利,为了吃喝,为了自己,都要搏一搏的。”

兰少陵笑道:“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我唤醒的吧。”

雨落搓了搓手,道:“我用一首歌将你唤醒的啊。”

兰少陵面露疑色,看着雨落,等待她把话说完。

雨落卖了个关子,对兰少陵说:“兰大哥,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去做涉险的事情,我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了。”

兰少陵嗤笑一声,道:“怎么,你觉得我就那么莽撞,需要你这么担心啊。”

雨落立刻竖起了眉毛,抓起兰少陵的袖子,使劲抖了两下。

兰少陵佯装还未恢复的样子,重重咳了两声。

雨落慌乱地放开手,赶紧去顺兰少陵的后背,说道:”兰大哥,你没事吧,我去找郎中。“

兰少陵本就是想逗弄她一下,微微一笑,回过头要与雨落说话,却无意间瞥到她领口露出的瘀痕,立刻变了脸色,抓住雨落的手腕问道:”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雨落慌忙缩了下脖子,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瑟缩地说道:“我...我又滥用了摄魂术...不对,是我被动地用了摄魂术...我..哎呀,我怎么越说越乱...“

兰少陵神色复杂地望着雨落,道:”我不是说过,要你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雨落微嘟着嘴,可怜巴巴地说:“我这不是...唉,当时没经脑子,身体就先做出反应了。我也很无奈啊。”

兰少陵一把拉过雨落的领子,看了又看,说道:“看过郎中了吗”

雨落道:“不用那么麻烦的,我真的没事。”

兰少陵恶狠狠地说道:“谁干的,你告诉我!”

雨落道:“兰大哥,这真是整件事的诡异之处。我好像能感知到鬼魂,我怀疑是跟这摄魂术有关。”

兰少陵松开了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能看见鬼魂的”

雨落跌坐回了床沿上,道:“我偷偷去了东宫,看到了莲子生前发生过的事。哦,对了,兰大哥,我怀疑是那个之前我们从太子身上搜出来的卷轴害死了莲子。”

兰少陵叹了口气,说道:“我本不想你卷进这件事。”

“我已经卷进来了,兰大哥,你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兰少陵抬起手惯性地想用灵力恢复雨落脖子上的伤,雨落一把将他的手打开,说道:“兰大哥,以后都不允许你随便再渡灵力,你这次就是因为这么陷入昏迷的。”

闻言,兰少陵才发现自己竟然试图用灵力给雨落疗伤。要知道,他的灵法一向具有极高的攻击性,并且他从小就不屑于学疗愈别人的功法,因为这样会极大的损耗自身的。

他盯着雨落半晌,道:“我是真的变了。”

雨落笑道:“当然变了,因为你从一开始把我从樱庭里驾出去的高个大坏人,变成了我的兰大哥了呀。”

兰少陵笑道:“是是是,我是高个大坏人。幸好伤的不重,一会我陪你一块去看郎中。至于你说的太子的那个卷轴,其实是失传多时的留仙谱。”

“留仙谱”

“是啊,就是会把人留下来的法器。”

“什么意思”雨落被说的更加糊涂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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