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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们个个把头埋得很低，只在点到她们名字的时候应一声，似乎是战战兢兢不知道我会给她们什么样的惩罚。
没什么惩罚，散了吧都。
我无聊地把两个小茶杯贴着杯口上下叠起来，叠完一对后又去叠另一对。迟寽点完名，分好各位内侍仙子们之后要去的偏殿，就叫仙子们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收拾完的仙子们急匆匆地从我面前走过，都没有人和我说一句再见。
绕着小茶杯的杯口转几个圈圈，我对迟寽道：“迟寽，你可要记得我，四景阁现在还是有人住。我也算半个凡人，每七日定期送些什么粮和面，添几坛酒，肉也要，还要点青菜。”
“药还够，就不用送了。你们不准在这四景阁外设什么屏障，我不会乱跑。”
迟寽道：“是，荒落姑娘。”
“好，你可以回去了。”我道，站起来，身子突然有些发虚地前后左右晃了晃，坐太久了，我顺势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挽在手里装作无事，道：“我累了，你们随意。”
当我走进屋把门关上之后，我就趴在门后面听。过了一会儿，等迟乎他们都离开了，我才慢慢走出来。
既然离主殿远，又是北廷仙阙灵力罩不到的地方，那就随我怎么造了。
是的，这算一个好处。
我扶着井沿坐下，又反身趴在井边，伸出手一掌一掌拍着与井面齐平的水，水面像透明的冻豆腐，也一圈圈漾着波纹。可惜水波被四周的井壁禁锢着，没办法传开，却借着反触的力量又传回来。
我捋起袖子在井里捞了几下，除了探到一点灵脉之外，没有小鱼小虾，连根水草都没有。
手指推开在水面平复尽波纹，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倒影里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开心。
眉毛倒掉成小八字，她的眼睛里也没有光，如果夜色能被一眼收尽，那这双眼睛一定是最混沌的存在。嘴巴的颜色也薄薄淡淡的，看上去没有气色。
对着井面挤挤脸，我好像，瘦了…
什么怪病这么长时间还不好每天烧得只差没冒烟了。
手背贴上额头，我靠着井坐下。突然有什么小东西一激灵落在我头上，我警戒地甩着脑袋四处看，却发现竟然是从瘦枝南上掉下来的一朵小花。
深深的红色……
花落了。
我抬头向上看，瘦枝南枝上许多花朵的瓣儿已经翻红，只是这朵落的最早而已。
拾起那朵小花，我抬头对树道：“以后在这四景阁就只有你陪我啦！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明明北边的光更多，却还是每根枝条只向南生长。”
“你真倔，不过我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折下一根你的枝条带回去，虽然不是全部，但也算是带你回家，开心吗”
没有回应……
垂头我对自己道：“我真病了，竟然闷到和一棵树说了这么多话。万物有灵，我是在和它平等交流，对，没毛病。”
“树啊，你叫什么名字呀”
“叫小南吧，小南，你想家吗”
“你很想家呀，我也是。”
“天渐渐黑了，你帮我守着好不好这么大的院阁只有我一个人，有点怕呢。可是这里是仙阙我怕什么不说了，不说了，进屋睡觉！”
飞出小银蝶照亮模糊的路，推开门，屋子里漆溜咕咚黑得像是能吃人。平时这个时候，内侍仙子们早就点好了灯，只等我就寝。
我一只脚迈进去，然后又收回来。
我跑到瘦枝南面前，道：“小南，我能和你一起睡吗这四景阁晚上竟然没有月光能够照到它，你也很怕是不是我就睡在你身上吧，我最近瘦了，不重。”
刚说完我就顺着树干爬上去，寻到一处合适的位置后，我小心翼翼地躺下来。虽然我躺的地方并不高，但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放几只小蝴蝶栖隐在叶间，我还伸手逗逗它们，渐渐困了，眯起眼，我把大衣盖在身上睡过去。
一睁眼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我怎么到床上来的难道栾廷离昨晚来看过我，是他抱我进屋的我特别仔细地左右看看，寻找着能证明栾廷离来过的证据，结果只发现自己手臂上的擦痕。
我应该是从树上掉下来，又自己迷迷糊糊地走到床上睡下。如果栾廷离他有来过，至少这道伤一定不会留到现在。
吵个架就这么久不来见我，他可真是小性子。那些伤人的话，他当时说出来，我怎么可能会不介意不伤心假如我真是个如他所说的大坏人，他发现了我的“阴谋”，那么好下手的情景我不杀他灭口才怪哩。
手掌轻覆在擦伤处，我感受到自己的疤在一点点愈合，忽然看见显时的仙钟仪停在巳时。瞪一下眉毛，又去想着剩下的大半天我该怎么过了。
饿了，先做饭。
到了厨房，我对着大灶发愁。灶底下那个洞是添柴木的，上面那个大口是用来盛锅。我把火点着，它亮一下就熄了，我再点火，火星子闷一两下又马上暗掉。试了几次，我直接改用毒焰去烧锅底。
舀几勺水放进去，再往锅里倒进一小袋面粉，最后把洗干净的肉和青菜用我的指刃削成碎末一起放进去。
差不多了，我把锅盖盖上，搬把小凳子坐着等。
等饭熟。
我现在用的这副人类躯体的肠胃吃不起生食，但是，好像我一直都有个喜欢把食物弄熟了再吃的习惯，很早之前就养成了。
热气顶着锅盖轻微翻动发出响声，我揭盖，用勺子在锅中搅一搅，盛出一点放进小碗里吹凉了尝上一口。
寡淡无味。
撒点盐，再扔几个辣椒拌一拌，也凑合着能吃。
吃了饭，刷了碗，无事可干。
或许我得钻研下怎么改善我的厨艺，能做成像不乌那个样子就好了。
听到外面向这边靠近的脚步声，我知道有人来看我，但从声音大致辩认出的来人让我有点失望。
我往屋里走准备装病谢客。
“荒落姐姐，听说你久病未好，我来给你送药了。”尧雪心道，她带着几个仙子进了四景阁，微笑着朝我这边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