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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师母……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的失误。”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工作就是工作，是必须。’，老胡之前经常这么跟我讲。”
“师母……”
“老胡看你如同亲兄弟，你就当我们是家人吧，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实在是太自私了！”
“唉，我知道，‘有情人难成眷属’啊，有些事情，是使命，也是命。我跟老胡认识二十年了，我们……一直也是聚少离多的，我们能走到一起，是真的不容易啊！”
妇人抱着熟睡的孩子，用手又掖了掖女儿的毛毯，静静地讲述。
“那时我才十六岁，他十八岁，我们在同一所高中，有一天，我抱着试题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经过操场，他在球场上面打球，好家伙！那一个篮球直接砸过来，正正砸中我的后脑勺……”
妇人忍不住咧开嘴笑。
“后来他就过来给我道歉，问我有没有脑震荡，要不要去医院，我想都没想就一个篮球也扔过去给他，告诉他‘我们两清了！’，篮球正砸中他的胸膛，他立马弯下身子摸着胸膛皱着眉头哇哇叫，我以为要出事儿了，结果一过去，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是装的！”
“老胡一直爱打篮球，球场上就从未输过。”马一鸿回忆起以往与老胡在球场上打篮球的时光，他知道在局里很多时候跟领导打篮球，大家都是不敢赢的，但他与老胡私底下打篮球，那是玩真格的，老胡也确实没输过。马一鸿这一身傲骨，哪怕出来工作已有些年头，棱角被磨平，锋芒也学会隐藏，但真正打心底佩服的人确实没几个，而老胡就是一个，也是第一个。从不狐假虎威，舞弄权势，摆领导架子，真才实干，诚意待人，言行一致。
妇人露出些许自豪的笑容：“他确实爱打球，熟能生巧嘛，从那时读书开始就一直坚持打球……”
“哎，师母，后来呢老胡是怎么追到你的”
“后来嘛……老胡为了表达歉意，就请我到学校门口吃冰淇淋，因为高中是寄宿学校，我们出去还是偷偷溜着出去，结果被门卫逮了个正着，我们俩就一起被罚站，一起写检讨，这是我读书生涯以来最丢人的一件事情了！”
“怪不得印象深刻呢……”
“再后来，老胡就天天在操场上打球，我下课了经过操场就总能看见他，下雨天也在自己一个人练球，他的‘单手投三分’就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我只要没事就跑操场上看球，这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我们就在一起了。”
妇人温柔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你瞧，这小家伙的眉宇多像老胡啊！”
“是啊，像，确实像。”
“那时候，老胡还给我写过好多封情书，都在我梳妆台的抽屉底下藏着呢。我们就放学了一起去吃饭，一起上自习，一起去图书馆，再后来，我们就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我们的大学生活也如同高中生活一般，简单，平静，快乐。”
马一鸿的眼神里不禁流露出来丝丝羡慕。
“大学毕业后，我们就结婚了。他也进了中建，但半年后他被调去了海外事业部，当时我已经怀了等等两个多月了，去之前他征求过我的意见，说，要不咱就不去了吧我说不行，得去。那时候我就觉得，他还那么年轻，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我知道，他内心深处是想去的，他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事业心那么重，责任感，正义感，使命感那么强，‘为国家建设奉献力量与青春’，听起来就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一件事情！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老胡，他不仅属于我一个人，也不仅属于我们这个家，更属于中建，属于国家。”
气氛突然变得很沉重，或者说，这是一种庄严与肃穆，自古以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层层递进，人的责任也是越来越大的，有‘小家’，就该想到‘大家’。
妇人眉心舒展，面容安静祥和，气质淡然，从容优雅，眼睛依旧坚定地看着前方。
“他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只是不能够陪在我们身边。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每天晚上打热水给我泡脚，家里面买菜，做饭，洗碗，扫地，拖地大大小小的家务全是一人包揽，我父亲生重病住院的时候，他白天要上班，晚上彻夜彻夜地陪在我父亲身边守着，端屎端尿，给他洗澡擦身换衣服，一句怨言也没有……”
马一鸿只是静静地听着，心里的难受难以言表。
“若不是因为他去了国外，我还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我是那么需要他。他走后，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做产检，孕吐太厉害没法上班，他就让我辞掉了工作，他还要给我请一个保姆，我觉得以后孩子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他工作时间也不长，就拒绝了，前一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和麻烦我还能应付，后来孩子月份渐渐大了，孕期反应越来越严重，我就搬回了娘家，我妈心疼我，但也没法责怪老胡。”
“老胡……他其实不说我也知道，心里边总是觉得有愧于我，把工资几乎都打给我和娘家，自己却很少花钱，他每次打回来的钱我都平均分成了三份，一份给我娘家，一份给我们孩子留着，一份给公公婆婆。我怀着等等的时候，有一次我下楼梯不小心打滑摔了，到医院住了好几天，所幸无大碍，婆婆端着鸡汤在我面前终于忍不住抱怨了，说老胡啊，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了，干嘛非得跑那么远去工作呢家里老婆孩子都顾不上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公公婆婆是想把大半辈子积蓄拿出来让老胡就着家附近做点小生意，家庭和睦，安享晚年是他们二老的心愿，他们年纪也大了，这也难免心里有些不安……”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能理解，这终归还是不一样的，老胡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你不让他去，他嘴上不会说些什么，但他心里会遗憾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