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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中建海外事业部如期举行了商务经理这一职位的竞选,严肃且庄重。因为老胡的离世,所以场面布置得简单许多,以往需要用红色布置的部分都改成了黑白色或者‘中建蓝色’,升职仪式也是简单进行,许多同事纷纷向马一鸿报以祝贺,马一鸿也一一点头感谢,但是却完全没有一点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一幕,是老胡最希望看到的,也是马一鸿从踏进中建那一刻开始,他严于律己,兢兢业业一直努力的方向,也是他们之间并肩作战的一个默契,但是如今,好像一切都失去了当初的意义,而在这一刻,马一鸿最想感谢的人,是否在那遥远的地方静静观看
马一鸿应付着寒暄的客套话,喝着无法推辞的酒,强颜欢笑了一整天,回到家中,久久地望着那一枚给冯亦容准备好的戒指,悲从中来,突然——他将自己身上的西装,衬衫都撕扯掉,对着镜子,用那一枚熠熠发光的钻戒在自己胸口上的蔷薇用力沿着花瓣的纹身轮廓重新描绘,一遍又一遍,直至那一朵悲伤的蔷薇渗出殷红血液……
他才从这痛中清醒过来,他静静地坐在地上,任由胸口上的鲜血一点点留下来,他希望在这一刻能够麻木,能够忘却,但是他不能,他不能啊!
他给冯亦容打了电话。
此时正是晚上将近十一点钟。
冯亦容离职收拾完东西回到家之后,去了一趟菜市场,逛了许久,她看着那些起早贪黑,终日在喧闹的环境中悉心地料理着面前的档口,努力为生活奔忙的小商贩,他们脸上对生活依旧不灭的热情,还有那些头发花白,拎着菜篮子但依旧打扮得干净得体的老阿姨,老大爷,对着面前的新鲜蔬菜挑挑拣拣,过秤之后还要跟老板讨价还价,他们认真生活,也就认真计较。有人曾说:“如果有人想要自杀,那就让他去菜市场吧!”所以,相比之下,失业算得上什么冯亦容从菜市场里买回了自己平时喜欢吃的菜,忙活了两三个小时,给自己做了一顿饭,有党参乌鸡汤,油焖大虾,紫苏炒花甲,还有养胃清淡的小米粥……就是天塌下来也要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重新找工作。
冯亦容吃饱了将锅碗瓢盆都洗好之后,刚刚坐下来,放上一曲自己喜欢的音乐,闭上双眼,点上一两支自己喜欢的线香,沉醉在肃穆宁静的味道,思绪渐行渐远,将烦恼全然抛之脑后……
此时电话响了。
是马一鸿。
“你在吗”
“嗯,我在。”
“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我好像也有事要跟你说。”
“你先说。”
“你先说吧。”
他们俩异口同声。
“我升职了!”
“我失业了!”
“”
“”
“你怎么”
“那恭喜啊!”
“可是我并没有很开心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很难过啊!”
“哎,奇怪了,虽说失业了,但我好像也并没有很难过,反而觉得好像如释重负,内心更自由了,这说明我选择的更多了呀,机会总是会有的嘛,做好准备就不怕找不到工作了呀!说不定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冯亦容……我……”
“你是不是喝酒了”
“是,我是喝酒了,你怎么知道”
“我听你说话的语气……”
“冯亦容,我喜欢你!我爱你!”
“冯亦容,我爱你!”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无可救药,无法自拔,不可理喻地喜欢你,时至今日,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感觉,已经不仅限于喜欢,而是爱,很深很深的爱,犹如深海,也犹如深渊……”
电话里突然之间没有了声音,挂掉了。
冯亦容在微信上面发了几个问号过去,然后又拨通了电话,问:“刚刚是因为信号不好吗怎么突然间挂掉了”
“不是,我……”电话里面的声音又停顿了一会,冯亦容才意识到马一鸿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渐渐地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抽泣声……
冯亦容静静地听着,像一只小心翼翼探在山洞口的鹿,生怕一不小心山洪暴发,但仔细聆听,是一头野兽,一头受了伤在山洞里面自己默默舔着伤口的野兽,野兽抬头看了一眼在山洞外面诚惶诚恐的小鹿,眼里满含泪水。小鹿它不知道,当猎人打开枪瞄准它的时候,是野兽冲过去为它挡了枪。
“你怎么了”
冯亦容的声音极其柔软,生怕再次触到马一鸿的伤口。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可是我们却不能在一起,你知道吗我已经无数次遥想过我们的未来……可是……”
马一鸿再也无法控制,情绪犹如山洪爆发。
他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呱呱坠地,也像是一个垂暮老人,濒临死亡,失去了成年人的理智,脱去了坚硬的外壳,裸露出赤诚却满是伤痕的心,那一个纯净的灵魂,在泪水与哭泣中尽情被洗涤。
你哭吧,我在这里。
冯亦容依旧平静淡定,但一颗心早已如同夕阳一点点坠入深海,只觉整个世界冰冷得令人无法呼吸,海水的压力与浮力将自己快要吞噬下去。
“冯亦容,你别等我了。”
“嗯,马一鸿,你也别等我。”
“你去找一个,爱你的人吧!”
“会找的。”
马一鸿依旧在哭泣,没有人能够明白他说出这些话时对自己究竟有多残忍,恍若美好晶莹的水晶球落地,碎成尖锐的形状,将一片片玻璃碎片扎入心脏,再缓缓将它们拔出来,锋利的玻璃慢慢划过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直至划破心脏动脉,鲜血喷涌而出。壮烈而高昂。
你该为它呐喊,你该为它鼓掌,那一颗真实饱满的心,无愧于他人,只对自己残酷与无情。
马一鸿他就是战士!
冯亦容从未听过一个男人如此哭泣,如此失控,如此伤痛欲绝,如此为她。
她也难过得几乎所有神经与细胞都错乱了。
直到白桦林回来了,将马一鸿的电话拿走,对冯亦容说:“你早些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嗯,谢谢你。”过了一会,冯亦容又停顿了一下:“哎,麻烦你,给他热一杯牛奶吧。谢谢。”
“好。”
他们挂掉了电话,冯亦容去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久,她像是一株失去了阳光的植物,那个说要让她走在阳光下的男人,原来一直独自在黑暗与阴影中默默卯足了劲发光,像是用力过猛,之后遍体鳞伤。她心不在焉给自己洗了个澡,在蒸汽中待了太久,从浴室出来时冯亦容已然无力感遍及全身,有一种心力交瘁的疲倦席卷而来,她光脚踩着木地板上楼,一下子倒在了自己的床上,对着天花板静静地看着……
这一天啊,怎么是这样的呢
原来成年人的崩溃,从来都是突如其来的。
她突然之间觉得,她的身后再无一人,没有人可以依靠,她无法对任何人哭泣,她只能告诉自己,不能哭。她面对着哭泣的人,如此冷静,像失去了血性的动物,其实不然,如何不是性情中人呢只是假若自己不坚强,便没有人替自己坚强了。
冯亦容她不会哭,只会静静听着身边的人哭,哭完了给拥他们抱或是祝福:“因为我身后无人,而你们的身后,会一直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