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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晔看着蒋晟有些好奇地问：“二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你高兴吗”
蒋晟闻言楞了一下，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温言道：“这是问得什么话。”她如今即将出嫁，倒也不似之前那样害羞，何况面前这人是蒋晔，她深知害羞也是没用的。
蒋晔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二姐姐喜欢章小公子吗”
她这话问得为免太过直白，饶是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直来直去的蒋晟也忍不住红了红脸颊，好在这屋里点满了红色的蜡烛和琉璃灯，映得整个屋子里都红红的，便也没人注意到她脸上的这一朵红晕了。
“二姐姐，说说嘛。”蒋晔看她不言，以为她不肯说，便伸手扯了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她是真的想知道。大姐姐平日颇有长姐风范，她是不敢问的，如今二姐姐也要出嫁了，蒋晔很想知道二姐姐是怎么想的。
蒋晟看了她一眼，小小的脸上满是好奇和期待，想着婶娘也在与沈家商议婚事了，蒋晟便捉住她拉扯自己胳膊的手放在手下按好说道：“也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吧，只远远地见过几面，瞧着人倒是端正，只是听母亲和婶娘说是有些贪玩的，又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大约也有些骄纵。”这些话蒋晟也只会与蒋晔说，即便她再端庄稳重，一个即将出阁的姑娘，对自己前途未卜的未来总是感到忐忑不安的，只是这不安她无人可说，也只有蒋晔愿意听她说这些，也不会因为她说这些嘲笑她，虽然这丫头委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定亲后二姐姐没跟他见过面，说过话么他喜欢二姐姐么”蒋晔的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近一年来母亲总在她耳边提起出嫁这两个字，可是在母亲看来，出嫁意味着长大了，意味着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使性子，不能再舞刀弄枪，也不能再哭哭啼啼，意味着她要成为某个人的夫人，某个人的儿媳，某一家的主母，要守许多的规矩，要管家，要交际，要做好多她不愿意做的事。可是她想着出嫁总是要嫁给一个人的啊，要跟这个人过一辈子的，就像爹爹和母亲一样，可是母亲从来也不说这个，她便只能缠着二姐姐问了。
蒋晟倒也并不怪她说话没有遮掩，只说：“见过的，只是也只彼此见了个礼，旁得也没什么了，又如何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呢”蒋晟的眼中难得露出了迷茫，她平日是不说这些的，大约也不怎么想，她就像一个最标准的大家闺秀一样听从家中的安排知道了要嫁给一个人，然后就关起门来开始准备她的出嫁，她对自己未来夫君的所有了解都来自家人的传话，他们说他虽有些贪玩，但本性是好的，他们说他前途很好，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告诉她，这个人会不会喜欢她呢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少女，也有满怀的期待和憧憬，只是被她自己生生压了下去，她告诉自己要懂事，要守规矩，这些不能问，也不必问，可是出嫁前夕，她终究还是会在心底悄悄想这个问题。
蒋晔看到二姐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连忙握住她的手笑道：“二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最温柔的女子，他能娶到二姐姐就偷着高兴去吧，还敢不喜欢二姐姐若他敢欺负二姐姐，我帮你教训他，我现在可厉害了，连爹爹都打不过我呢。”蒋晔故意夸张道，想逗二姐姐高兴。她是当真觉得二姐姐值得最好的男子，她曾见过章冼几面，奈何也并未说过话，此刻却有些后悔，早知道二姐姐其实也想知道，她便偷偷去观察观察他也好。
蒋晟知道她这是逗自己开心安慰她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着她的额头笑道：“你这小丫头就知道哄我，你倒是说说，有你三姐姐在，我怎么就是最好看的了”蒋晟也故意逗她。
蒋晔一时语塞，实在没想到一向温柔的二姐姐却问出了这样刁钻的问题，虽说三姐姐不在，但她实在也无法睁眼说瞎话，只歪倒在蒋晟怀中讨饶：“二姐姐饶了我吧，这问题可怎么回答。若是说二姐姐最好看，三姐姐知道了一定要骂我有眼无珠，若是说三姐姐最好看，二姐姐此刻就饶不了我，好姐姐，你平日最疼我了，就别为难我了。”
她歪在蒋晟怀中手还不肯老实，抱着她滚来滚去，蒋晟被她闹得无法，抬手捉住了她的胳膊擒住不许她再动，笑道：“你少在这里胡说，你三姐姐那样的性子，什么时候能说出半句不好的话来”
“三姐姐好，二姐姐也好，还有大姐姐，如果你们都不离开就好了。”蒋晔说着说着便觉得有些难过，如今二姐姐也要出嫁了，接着就是三姐姐，到时候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可是她又会什么时候出嫁呢，母亲会让她嫁给什么人呢蒋晔第一次开始关心这个问题。
“傻丫头，女子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啊。”蒋晟说到这里有些爱怜地摸了摸蒋晔的秀发说到：“晔儿也是要嫁人的。”
婶娘已经在跟沈家商量了，而沈思嘉年纪与蒋晖一般大，恐怕等不了两年，大约晔儿及笄后就要成亲了，这个顽皮的小丫头也没两年轻松的日子了，成亲后去了别人家，哪能像在自己家中这样痛快呢，蒋晟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长发，好在她要嫁的是沈家，想来能少受不少苦。
“可是我不想嫁人。”蒋晔闻言闷声道，嫁人有什么意思呢，听母亲说的，嫁人真是半点好处也没有，反倒有许多坏处。何况她也没有想嫁的人，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嫁了。
蒋晟听着她这孩子气十足的话忍不住笑道：“净胡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再说，婶娘已经跟沈家商量你的婚事了，最迟明年也要定下来，婚事一旦定下来，你这丫头可就没有如今的松快日子了。”蒋晟温声提醒她。
蒋晔闻言却大吃一惊，从蒋晟怀中坐了起来：“什么沈家母亲已经定了我的婚事了”
蒋晟看她这动静也吓了一跳，奇怪地看着她问道：“婶娘没告诉过你”她以为两家既已商量过，又是这样的关系，定是八九不离十了，婶娘大约也跟蒋晔提起过，如今看她这模样，竟是全然不知。
蒋晔茫然道：“母亲从未说过。”蒋晟的话于她而言，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她方才还想着嫁人实在没什么好处，若是二姐姐可以不嫁就好了，或是再多陪自己几年也好，如今倒好，不止二姐姐要嫁人，连自己都莫名其妙地定了婚事，蒋晔这个脑子一时实在有些懵。
蒋晟闻言心中也稍觉奇怪，不过很快笑道：“大约是想等换过庚帖再告诉你。不过沈家与咱家这样的关系，沈思嘉你又是见过的，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倒是不必太担心。”蒋晟也觉得婶娘为她择的这门婚事真是一顶一的好，是真心为她打算，想让她将来过得轻松一点，这丫头看着顽皮，其实心性纯良，能嫁入沈家于她而言真是极好的选择。
蒋晔却尚有些懵，她一时半会儿实在很难接受自己忽然就要定亲了的事实，而且她虽见过沈思嘉，却也并不熟，只当他是蒋家的客人，兄长的好友而已，如今却告诉她要与沈思嘉成亲，他要变成自己的夫君，蒋晔实在转不过来这个弯儿。
蒋晟看她发愣，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怎么了高兴傻了听说沈思嘉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你这丫头，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是不是高兴坏了”
沈思嘉好看她倒是承认的，只是让他做自己的夫君，蒋晔一时实在难以接受这个认知，闻言一头倒在蒋晟怀中叹道：‘二姐姐，我不想嫁人。”
蒋晟只当她年纪小贪玩才这么说，闻言只抬手摸着她的秀发像哄小孩一样哄道：“好好好，你说不嫁就不嫁。”
两人玩闹半晌，直到清越和润华催着两人赶快入睡，蒋晔才打着哈欠却依然恋恋不舍地拉住蒋晟的胳膊非要她跟自己睡一张床，蒋晟想着以后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便依了她，两人一觉睡到天亮，有人来叫才睁开惺忪的睡眼。
因着除夕夜蒋晟告诉她的那件事，蒋晔接下来几天心情都不大好，一想起母亲要她与沈思嘉定亲，便觉得头痛得很。倒不是沈思嘉不好，实在是她也说不上他好还是不好，她只是觉得不习惯。她也知道若是她敢冲到母亲面前说她不想嫁人，母亲要么当她是玩笑话不予理会，要么就要将她狠狠训一顿。这几日就因为这件事，蒋晔一直闷闷不乐地窝在疏桐院中。
好在正月十五那天老太太发话，让蒋晖带他们几个小的去看花灯，老太太开口，李慕亭自然不好反驳。何况蒋晔最近表现还算乖巧，更有蒋晖跟在身边，放她出门倒也并无不可。蒋晔难得盼来出去玩的机会，自然很快将这件事抛掷脑后，今日难得出门，一定要好好玩才对得起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今日元宵灯会，路上熙熙攘攘地人挤人，仿若京城所有人都出门来看花灯了，整条昌乐大街灯火通明，各式花灯挂满了一条街，有舞狮的，唱曲的，说书的，好不热闹。大约是怕这些出来看热闹的人逛的饿了，路边还摆满了各种茶担子，说是茶担子，其实卖的大多是小食，皮薄馅嫩的小馄饨，一口咬下去软软糯糯，里面包着满满的芝麻花生馅儿的元宵，人太多了，就听到小贩高声吆喝着：“一份芝麻花生馅儿元宵，一份糯米糕”，听着又热闹又好吃。大家都挤在长长的条凳上，凑在一张桌子上捧着碗吃。还有卖芝麻糊和绿豆沙的，绵软香甜，糯糯的，一碗喝下去，胃里暖暖的，既是小食，也顶饱。还有吹糖人的，卖面具的，有境外的人来这里卖他们那儿的毯子，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新鲜。路边的店家门口点了琉璃灯，那光从里面透出来就红红的，温柔而明亮，瞧着喜庆又热闹。
今日蒋晖带他们出门，知道蒋晔爱玩，也并不拘着她。她对路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得很，兴奋地拉着蒋晫摸摸这个瞧瞧那个，时不时地就要停下来买个小东西，一路又买又吃，玩得不亦乐乎。蒋晨不愿意跟着她往铺子前面挤，便跟蒋晖站在外围等着她们。今日出门没有带下人，只有他们四个，蒋晔她们买的东西自然都交给蒋晨和蒋晖拿着，不一会儿两人手上就挂满了东西。
蒋晔又带着蒋晫钻到一个摆满花灯的铺子前面去看花灯了，蒋晨便站在外围与蒋晖吐槽：“再买东西我可不拿了。”
蒋晖看他一眼，温和地笑了笑：“难得今日出来这么高兴，多买点也是正常的。”这意思自然是蒋晔再买你就乖乖拿着就是了。
蒋晨无语地看了蒋晖一眼，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大哥，该不会你才是蒋晔的亲哥吧”他总觉得蒋晖对蒋晔比对自己好多了，且几乎是没有底线和原则的好，就像方才，大哥明明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也跟着蒋晔去吃了那看起来就不怎么干净的芝麻糊，忍不住摇头，大约自己跟蒋晔并不是亲兄妹，大哥跟她才是。
蒋晖手中拎着东西，没办法腾出手来敲他，便无奈道：“别胡说，四妹妹这般可爱，自然是招人疼的。”
蒋晨摇头，不置可否，可不可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每次见面他们俩必得拌嘴，再严重点便是动手。
这边蒋晔正带着蒋晫看那一盏鲤鱼花灯，看得喜欢，正要问摊主多少银子，便感觉到蒋晫忽然拉了她一把，急道：“四妹妹，我的玉佩不见了。”
“什么”蒋晔大吃一惊，因为这玉佩对三姐姐来说非比寻常，那是当年三婶娘离开前留给她的，她一直戴着从未离身，蒋晔连忙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方才有人撞了我一下，我感觉不对，伸手一摸，东西就不见了。”蒋晫急得快要哭出来，她也不知道东西是不是刚才丢的。
她话未说完，蒋晔便立马转头在人群中搜寻可疑的人物，果然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分开人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眼前一亮，当即对蒋晫说道：‘三姐姐，去找大哥他们。”说着便拔腿追了过去。
蒋晫刚想叫“四妹妹”，蒋晔已经跑开了，她又急又担心，只能连忙去找蒋晖和蒋晨。
蒋晨一看只有她一个人过来，急忙问道：“蒋晔呢”
蒋晫本来就胆小，如今经此一吓差点要哭出来，指着蒋晔跑的方向说道：“我玉佩不见了，四妹妹听到后就去追人了。”只是她再回头，目光所及，哪里还有蒋晔的影子，一下子慌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出来。
蒋晖和蒋晨立马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只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哪里还有蒋晔的影子，蒋晖心里也急，却还是尽量放缓了语气问她：“三妹妹别着急，你说四妹妹往哪里追的”
蒋晫被这么一吓，加上当时也并未看清楚，竟然懵了。她自己也着急，又气自己没用，这么一急一气眼泪就又落下来，偏偏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蒋晨看得着急，想起方才蒋晫指的方向，把手上的东西往蒋晖手里一塞说到：“你看好三妹妹，我去找。”
蒋晖刚想叫住他，人已经跑开了，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和面前哭泣的蒋晫，只好拿了东西带着她走到旁边，轻声安慰道：“三妹妹先别担心，二弟已经去追了。”
蒋晫却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在人群中寻找蒋晔的影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哭着说道：“都怪我，四妹妹是为了给我追玉佩，可万一四妹妹也丢了，我”她一想蒋晔如果丢了，那她也活不了了。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蒋晖只能连忙安慰：“三妹妹先别担心，二弟已经去找了，为防止走散，咱们先在这里等着，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其实他现在心里也急着，这么多人，鱼龙混杂的，蒋晔一个小姑娘，就算会点功夫，万一真遇上了坏人，恐怕她也不是别人的对手，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交代。只是蒋晫已经够害怕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免得她哭的更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