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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今天是我十周岁生日。”没等吴文华答话,吴明学主动说,满脸洋溢着笑容,把刚才的阴霾情绪一扫而空。
吴德贤也转愁为喜,笑呵呵地说:“你看,儿子都十岁了,你争点气,好好表现,早点出来。”
这话惹得吴文华更加惭愧,而惭愧之余,更多的是欣喜,他忍不住走向前,想伸手抚摸一下儿子的小脸蛋。
可是不能,他也知道不能,所以悲伤比刚才更重,自责比刚才更深,懊恼比刚才更多。
陈兰香似乎懂得丈夫的心意,轻轻地抚摸着吴明学的嫩脸蛋,就好像替丈夫摸了一回。
吴明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疑问陈兰香:“阿妈,你一直摸我脸干嘛你的手太粗糙了,都划伤我的皮肤了。”
这话再度惹起吴文华的千般爱怜,大粒大粒的泪珠像黄豆般洒落,滴在地上,仿佛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
陈兰香跑也似的冲到铁栏杆边,眼睛直直地打量着吴文华,心酸得说不出一句话。
眼见苦难夫妻如此形状,吴德贤也是老泪纵横,他抽噎着说:“好端端的一个家,就成这样子了。”
“阿公……”吴明学赶紧跑向前去安慰道,“一时的艰难不代表永远的艰难,我们会好起来的,日子会过得红火起来的。”
“嗯,还好有你,你是个有志气的娃,将来得靠你了!”吴德贤深沉地说。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吴明学拍着胸脯保证说。
与此相形见绌的是吴文华,他想起当初也这样对吴德贤保证过,可是……
因此他擦干眼泪,特意嘱咐吴明学道:“元元,别只顾耍嘴皮子,可一定要把学习搞好来,以后做人做事都要脚踏实地,千万不要犯阿爸这样的错。”
“知道的,”吴明学郑重答应着,为了给哀伤的氛围添加一丝喜色,他忽然自豪地说,“阿爸,我去年期末考了全年级第一。”
“是吗这么厉害!”吴文华大喜道,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可不是呢,元元次次考第一,我这个小老头都沾他的光咯。”吴德贤打趣儿说。
“那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吴文华的笑容更加灿烂,就好像打了一针强心剂。
陈兰香笑着说:“阿华,我们都很好,就等你回家团聚了。”
“好!好!好!”吴文华连连道好,再次表达了立功减刑的决心。
一转眼探望的时间已过,当吴文华得知吴明敏喝了杯热姜糖水就苏醒之后,放心地离开了探视室。
临别时,他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千言万语堵在咽喉,比十年的岁月还厚重。
吴德贤领着陈兰香、吴明学出了探视室,热情感谢了照顾吴明敏的狱医一番,便欣欣然离开了监狱。
等车期间,吴德贤问询了吴明敏的病因,但见陈兰香母女俩三缄其口,便已然猜出了大概:
这么大姑娘了,怕是来月事了吧!
吴明学本来想问个究竟的,但是被吴德贤早已有心准备、这会儿突然说出的生日礼物,把吴明学的注意力全部给吸引了去。
他依偎在吴德贤的臂膀上问:“阿公,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不行,礼物要保密才对。”吴德贤笑着说。
“是在县里买的吗”吴明学只好退而求其次,试探着询问。
“保密!”吴德贤坚持说。
吴明学只当自己没有猜错,进一步又问:“是在县里的大商场里买吗”
“保密!”这会儿吴德贤仍然绷着不说,内心已然乐不可支了。
吴明学嘟囔着嘴,皱着眉头说:“大商场里有很多商品,玩具、文具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我猜你会给我买个玩具吧”
“哈哈哈……”吴德贤终于忍不住笑道,“你小子,一步步想套我的话啊!哼哼,我就不说。”
没多久,四人上了公交车,一路上任凭吴明学百般哀求,吴德贤都缄口不言,做出誓要保密到最后一刻的样子,急得吴明学像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的,把方才面容憔悴的吴明敏都逗得捂嘴轻笑。
直到公交车在高宁百货商场站停下,吴德贤带头下了车,吴明学才算松了口气,像只快乐的小公鸡,蹦跳着跑下了车。
陈兰香望着豪华的百货商场,只不好意思地说:“三叔,这太让你破费了!”
吴德贤笑道:“这有什么破费的,十周岁可是大生日,必须送个贵重的礼物。”
恢复过来的吴明敏听着这话,却有些不高兴了,她扭头说:“阿公,你偏心,我十岁生日的时候,你可没送什么贵重的礼物。”
“你个小妮子,这样讲话就太没良心了。”吴德贤指着吴明敏的手腕说,“怎么没戴呢我不是给你买了块手表吗”
“我……”吴明敏一阵尴尬,一时不好接话。
吴德贤瞟了一眼陈兰香,见她也深埋着头,便猜测可能是把手表拿去转卖还债,没有仔细追究,指了指商场旁边的高宁饭店说:
“你什么你肚子饿了也不好意思说我们先去吃顿好的,再去给元元选礼物。”
望着高大的广告牌,吴明学大喜过望地说:“哇!全县最好的饭店!我们去那里吃吗”
“嗯,不喜欢吗”吴德贤疼爱地刮了一下吴明学的小鼻梁问。
“喜欢!喜欢!太喜欢了!”吴明学欢快地说。
吴德贤领着他们一家三口,兴高采烈地走进了高宁饭店的大门,一到服务台就自我介绍说:“我是吴德贤,昨天打电话预订过的。”
“哦,吴先生您好,包间给您预留好了。”女服务员翻看着订餐记录,流利地说。
吴德贤抬手看了看表说:“时候不早了,饭菜快点上,别忘了生日蛋糕。”
“您放心,都是按您昨天的吩咐照做的。”女服务员说着,引吴德贤等四人进了一个叫“富贵牡丹”的包间。
吴德贤指着宽敞的包间说:“元元,怎么样这包间还气派吧!”
吴明学童言无忌地说:“太棒了,比我家的厨房还大,还有这圆桌,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桌子。”
陈兰香讲礼的性子又来了,客气地说:“三叔,这真是太破费了,得花多少钱”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等会儿上菜了,尽管放开了吃便是。”吴德贤说着,也对吴明敏说了类似的话,补问了一句:“敏敏,你身子不舒服,能吃辣吗”
“能。”吴明敏平日里无辣不欢,没想那么多就爽快地答道。
“不能。”陈兰香几乎与此同时答了相反的话。
她给吴德贤使了个眼色,吴德贤就基本明白了,转头对女服务员说:“菜都别放辣椒。”
“好的,请问您这边要什么酒水”女服务员机械地问。
“酒就不用了,来一大瓶可乐吧!让孩子们尝尝味道。”吴德贤吩咐道。
“可乐是什么”吴明敏怯怯地问。
“就是汽水,红色的。”吴明学解释道。
“哦,那喝了肚子里岂不是满是气”吴明敏纳闷道。
“呵呵……不会。”吴明学只觉无法跟他这个土包子的辣姐解释个明白,索性放弃解释,只说等下可乐来了,尝尝就知道了。
吴德贤见陈兰香一家三口都已坐定,交代了一句要去上厕所,就阔步走出了包间。
他刚踏出房门,就撞见一个熟人,只听那人恭维道:“德贤叔,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