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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尊元年,秋。
“老板,来两坛陶醉!”
“好嘞!”
“谢谢老板!”
一身青灰箭袖劲装,偏偏穿出几分文雅之气,如丝绸一般的墨发梳成马尾高高束起垂于腰际,眉如远山,眸中有画,面如桃瓣,唇似点绛,长长的睫毛如两把小刷子,一双杏眼眼角微微上扬更显妩媚灵动,这个人,美的如妖孽一般。
文馨离开小镇,行至一处荒山,突然见一朵发着莹莹紫光的花吸引了注意,生于陡峭的崖壁,周围紫气莹莹,这不正是可遇不可求的绛紫草吗,文馨欣喜不已,放下手中的陶醉,背上背篓药锄,徒手攀上峭壁。
这边,小花驴驮着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及腰的漆黑长发半束半披,倾泻了一身,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如月光般宁静,又如烈火般躁动。
沿途走走停停,满目秋色,魏阳(字:江晴)有感而发卖弄起才情来:“山城无春色,只道已入秋,小径黄花瘦,丹枫叶初红。”
他目光游离四处乱瞟,忽然被草丛里两个白瓷瓶子吸引了,定睛一看,嘴角狡黠一笑,他看到了两坛未开封的陶醉,心里道:“咦,这里怎么会有陶醉”
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在肚里馋虫的怂恿下,他已经跳下驴背,不由自主的冲两坛陶醉伸去了魔掌。他转念一想,这么了解他的,肯定是他的湛哥,一定是湛哥知道他要走这条路,故意放的陶醉,于是朝周围喊了几声“湛哥……湛哥”,虽没有得到回应,心中却笃定是他,便自以为是的取了酒喝起来。
文馨采到了绛紫草,正要下山,像只壁虎趴在崖壁不上不下,十分尴尬,听到声音看下山下,一个人正仰头狂饮,喝酒她想起放在路边的两坛陶醉,大喊道:“喂,那是我的酒,你谁呀,乱动别人东西”
几口酒下肚,魏江晴只觉得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似有似无,不理会了,只当是自己喝醉了,接着又灌了一口。
文馨见山下那人不理会,可能是个聋子,便加快脚步往山下去:“喂,说你呢!”
文馨的大喊声惊了小花驴,突然脚下生风飞跑起来,魏江晴一惊,这是龙门派的公家财产,他可不敢弄丢,赶紧追了去:“哎哎哎,住蹄住蹄,吁……,住蹄……”
跑了约二里地,小花驴总算住了蹄,魏江晴追上来,一手提着那两坛酒,一手戳着它脑门,咬牙道:“跑那么快干嘛嗯别忘了你是驴,不是马,不用日行千里,跑什么跑,累死我了!”
小花驴才懒得理他,它用那一对大肉唇“唰唰”地拔动着路边的野草,还专挑鲜嫩可口的吃。
魏江晴无奈白了它一眼:“要不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你早就变成驴肉包子了,你要记得,小爷可是不戒荤腥的!”
说罢,牵着绳拽着就走。
“站住!”文馨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跑那么快,累死我了!”
魏江晴一脸茫然,他不认识这个人呀,四周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了,他指着自己鼻尖,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文馨见他装傻充愣,摆明了想不认账,横眉冷对道:“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三个人吗你偷喝我的酒,还敢跑”
魏江晴惊愕,看了一眼手上的酒坛,道:“啊是你的酒啊!”
文馨怒道:“废话,难道天上掉的”
魏江晴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喝错了酒,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对方,喃喃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无赖!”文馨听他这话更加恼火,上前一把抢过酒,掂在手里,明显有一坛已经空了,好在还有一坛,掩不住心中难过,有点哽咽了起来,道:“好不容易给爷爷买两坛陶醉,还被你这无赖偷喝一坛,哼!”
魏江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也不是无赖之徒,摸了一锭银子递上,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赔你钱,就当这一坛我买了。”
文馨瞪了他一眼,怒而暴走道:“谁稀罕你的钱,无赖。”
文馨搂着仅剩的一坛陶醉掉头就走,真是气死了。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眼中闪着泪,魏江晴突然心头一阵绞痛,竟然联想起了很多人和事......
翠竹掩映,高树林立,一户独门小院依山傍水而建,蜿蜒的小溪旁边是一汪水田,田里莲叶弯了腰,断了梗,早已没有盛开的繁花,秋风凄凄,鸟儿寂寂,偶尔几只红蜻蜓飞来立在上头。
文馨推开院门,放下背篓,大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文献(字:瑜之)拄着拐颤颤巍巍走到廊前,看上去约八十左右,笑莹莹道:“阿馨!我闻到了陶醉的味道了!”
文馨将酒坛捧到他面前,笑道:“今天去晚了,只剩一坛了。”
文瑜之捧过酒,拆了封深深闻了一下,笑道:“就是这个味道,一坛就一坛!快歇歇,那些药材不着急收!”
文馨道:“不行,看这天色,可能要下雨。”
文瑜之拄着拐,挪着小碎步来到院中,想搭把手,文馨眉头一皱,这不是捣乱吗道:“您出来干什么呀快回屋去。”
话音未落,天上啪啪砸来几颗大雨粒,文瑜之焦急的拄着拐杖转头往屋里走,奈何早已不像壮年时健步如飞,苦笑道:“呀,你这嘴巴开过光一样,说下雨就下雨!”
文馨心里骂着这晚秋的天也这么阴晴不定,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道:“诶呀,您看,叫您回屋去的,完了完了,药材全湿了。”
文瑜之倒是呵呵直笑,文馨扶他进了屋,心心念念院子里的药材,他们一家的生计就靠这些卖钱了,也许还能抢救一下,转头就往院子跑。
“砰”
门口什么时候多了一堵墙文馨猛的一撞,只听到脑袋里嗡嗡响,眼前闪了几颗金星,抬眼一看,是个人,这个人正一脸痞笑的也看着她,文馨慌了,心里道:“又是这个偷喝酒无赖,完了,骂了他几句,怎么办,都找上门来了!”
文馨赶紧把他推到一旁的廊檐下,又怕又恨,低声道:“你你你你……你这无赖,怎么还跟到我家了”
魏江晴皱起眉头来,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记仇,他又不是故意偷喝酒的,道:“小子你讲点道理,我帮你收了药材!”
文瑜之听到屋外有动静,奈何人老耳背听不清,加上雨声大,他冲屋外大喊道:“阿馨,谁在外面,你跟谁说话呢”
文馨道:“爷爷,没事,是只偷吃的野猫!”
文瑜之道:“哦,赶走就行了,别伤它性命。”
文馨道:“知道了爷爷,保证不打死他。”
说罢抓起身旁的竹竿,起势就打去,管他是不是上门报复,先下手为强。
魏江晴始料不及,险些一竿子打在他脸上,道:“不就是一坛酒吗给钱。不就是躲个雨吗雨停就走。”
文馨才不管他,手中的竹竿有模有样的朝魏江晴砸去,打得他抱头鼠窜。他东躲西绕,找准机会闪身进屋,连连大喊救命!
文瑜之腿脚不便,耳朵也背,可眼晴雪亮,当然看清了是个小青年,被他孙女打得惨叫连连。
想是避雨的过路人,赶紧制止文馨,道:“住手住手,不可无礼。”
文馨执竿而追,魏江晴奋力逃窜。她咬牙道:“岂有此理,敢躲”
见屋里还有个老人,魏江晴打定主意寻他当个靠山,上前深深一躬:“前辈,我就是路过躲个雨,冒昧打扰,请见谅!”
文瑜之拦下文馨的竹竿,呵呵笑道:“欢迎欢迎,老朽文瑜之,她叫阿馨,请问公子怎么称呼呢”
魏江晴道:“在下魏……”
文馨正恼他偷喝酒,对他没有半分好脸色,道:“魏什么魏,你快从我眼前消失!”
魏江晴面露惊愕之色,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文馨给了他一记白眼,道:“谁稀罕你叫什么”
他当然不叫魏什么,只不过不这小子有趣得很,不逗逗他就浑身不爽,道:“魏什么就是我行走江湖用的名字啊!魏什么也蛮好听的,对吧。”
文瑜之道:“阿馨,不可无礼,雨大难行,让魏什么公子进来避避雨!”
文馨一口拒绝:“不行,爷爷,您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
文瑜之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有点生气,却又语重心长道:“阿馨,爷爷平时怎么教你的,要助人为乐,你都忘了!”
文馨搂着手站在一旁,脸色黑沉,像魏江晴欠了千儿八百银子不还一样。却不敢再顶撞,对魏江晴道:“最多,你跟那头蠢驴在廊檐下待着,不许进屋,不许靠近我爷爷。”
呆着就呆着,总好过在雨里淋成水鸡鸟,魏江晴这样想着,悻悻然退出房门。
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文馨一天到晚像个小子,这让文逾之十分头疼,这难得见到个清秀的小伙子,不禁打起魏江晴主意来,对文馨小声道:“爷爷给你找个婆家怎么样”
文馨摇摇头:“不嫁不嫁,我要跟爷爷在一起呀!”
文逾之呵呵笑:“多大个人了自己没点数吗,都十五了还没许婆家,整天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文馨道:“要娶我也行,我得带着爷爷出嫁!”
文逾之呵呵一笑,不再言语,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他斜躺在懒椅上昏昏欲睡,文馨坐在屋里满脸黑线,脑中挥之不去是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半晌,文逾之忍不住了,问道:“阿馨怎么不讲话了”
文馨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道:“没什么!”
文逾之眼下最操心的就是文馨的终身大事,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他想到文馨出嫁就笑得合不拢嘴,目光投向廊檐下,傻笑道:“真好真好!”
文馨蹙眉不解:“好什么啊”
文逾之轻声道:“那个人挺好!”
想到这人偷喝酒还企图跑路的劣迹,她就胸闷气短,气得头疼!扭过头不再搭理老头子。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这雨半点没有要停的意思,一下就没完没了了。
魏江晴抱怨道:“怎么不停啊,小爷还要赶路。”
屋里摆上了碗筷,菜肴正冒着热气。文瑜之悄悄对文馨道:“阿馨,魏公子看上去不像坏人,叫他一起吃饭吧!”
文馨一想起偷喝酒还嘴硬的人就讨厌,嫌恶道:“人不可貌相。”
饭菜的香味传到了廊檐下,这时,腹中传来“咕咕”几声,魏江晴摸了摸肚子,心里咒骂道:“这不争气的肚子,还有该死的雨还不停,话说回来,小爷这修习过辟谷的身体怎么就饿了”
“喂!”文馨忽然冒出来一声,吓了魏江晴一跳。
魏江晴回头看,她搂着手站在身后,道:“魏无赖,爷爷叫你进来吃饭。”
这小子这么快就不记得他名字了这事是很严重的,他严肃道:“小子,我姓魏,但我不叫魏无赖!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记住了,我叫魏阳魏江晴!”
文馨双眼一瞪,正欲还嘴,这时文瑜之在屋里大喊道:“魏公子,快来,陪老朽喝一杯。”
魏江晴像得了免死金牌,扬着头迈进屋里。他打量着屋子陈设,墙上密密麻麻贴着纸片,密密麻麻写着小字,他随手捏起一张,不待仔细看,文馨一声暴喝:“非礼勿动!”
魏江晴悻悻然抽回手,吐槽道:“鬼画符,我还不稀罕看!”
文逾之笑道:“这傻孩子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非说这凤凰台上住了个仙人,教了她玄门法术,整天神里神经地画这些符,都不肯好好学医术了!”
魏江晴望了一眼墙上歪七扭八的痕迹,打趣道:“嘿嘿,是有些神里神经的!”
文馨道:“爷爷,您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是不是亲爷爷”
她不以为然,虽然老头子从来没有支持过她学玄门法术,却也从来没反对过。
桌上简单的家常菜肴,魏江晴看了一眼,有喜欢的莲藕。出生在水乡,记忆里的家乡就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荷塘,对莲藕有特别的情感,自己也做的一手好斋菜--荷塘月色。
文瑜之哈哈笑了两声,倒了一杯酒,递给魏江晴,道:“来,阿馨今天刚买的陶醉!难得有人陪老朽喝酒!”
文馨道:“爷爷,这是我买给你一个人喝的。”
文瑜之大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魏公子是客人,肯定要有好酒招待了,再说了,老天爷这是下了一场留客雨!”
文瑜之越热情,魏江晴心中越内疚,一想到喝掉的那坛陶醉,就充满了深深的罪恶感,笑嘻嘻道:“文前辈,您也喜欢陶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