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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饶了我吧。”李连翘说。
徐咏之摆好了架势。
“我可以救你的女人。”李连翘说。
“我还可以让段美美活过来，你愿意的话。”
“哥哥别信他的！”徐小朵对哥哥喊道。
“你杀不了我的！”李连翘嚷道，“你不舍得！”
徐咏之全力发出了这一招冰雪暴：“死吧！”
原来被冰雪暴集中是这样的感觉啊。
李连翘只觉得自己的肉体被快速地冻僵了。
她原本想要试着元神出窍，就像过去她做的那样，毕竟，她完全不需要一个身躯，她可以只是山鬼娘娘。
“徐矜这个傻子，居然会觉得自己可以杀死一个女神，哈哈哈哈。”
她尝试着脱离这个躯壳。
“嗯”
走不了。
她没法回到世界当中，从天上看着这些人，她的视野，就是李连翘那个被冻住的身体能看到的一小片，而且很快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尝试着用高级的脱壳咒、舍身咒、降临咒。
每次她觉得魂魄稍微离开这个身体一点，就被一道霹雳打在头上一样，脑子里嗡嗡地响。
她的精神力在快速衰退。
这可糟糕了。
她很快就要变得无知无识，没有记忆也没有想法。
如果换做凡人，我们一般称之为“死亡”。
人在濒死状态的时候，往往能够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之过往。
山鬼娘娘的一生，太长了。
不过很奇怪，她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是她作为“李连翘”在世界上生活的那些段落。
而且就是显德六年来到安国县那时之后的所有。
她看到了陈小幻和她曾经的女子之间的爱意；
她看到了徐咏之骑着马来到了竹屋之外；
她看到了两个人那如同钱塘江潮的一夜；
她看到了山丘上她弹奏琴声和他话别。
“我这些年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我好想曾经和幸福擦肩而过，又把一切都毁掉了”
“因为我要复仇吗”
“我到底要复的是什么仇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连翘和山鬼娘娘似乎变成了两个心智，在躯体内进行了最后的缠斗。
“你就要死了。”李连翘对山鬼娘娘说。
“是我们就要死了。”山鬼说。
“不，是你，你害得我做了许多恶事。”李连翘说。
“醒醒吧，孩子，还想着把你自己的恶毒，都推给我吗”山鬼说。
“我错过了幸福，因为你。”李连翘说。
“不，你错过了幸福，因为你根本过不好这一生。你拼命求死，发现这件事很难，又求我让你强大、富贵、得权势者之宠爱，我都满足了你呀。”山鬼说。
“但是我的代价太高了，你毁了我的一生。”李连翘说。
“不用我毁，你早就把自己毁了。”山鬼笑道。
“救我。”李连翘说。
“晚了。”山鬼说。
“你一定有办法的。”李连翘说。
“不，我也会灭寂了，世界上永远都不会再有我的痕迹，”山鬼说，“那个预言是对的，宋后无巫，巫师和山鬼，都会消亡。”
“我不要！”李连翘突然觉得恐惧了。
“晚了……晚了。”山鬼娘娘说。
山鬼好像一头沉到海底的鲸，她还有残余的力量，但已经成了鱼虾口中的食。
李连翘心念一动，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她念动了那个古老的，咒术，那个学了觉得永远都不会用上的咒术。
咒语念完的那一刻，她也陷入了漫长的永眠。
徐咏之晃了晃身体，摔倒在地，蚩尤甲也都碎成了片，一位神只灭寂之时，会出现很多奇异的情况，这副蚩尤铠甲的碎裂，就是如此。
他觉得自己意识清醒，就是动弹不得。
作为一个杀死女神之人，天地会如何安排他他不知道，也已经不在乎了，他想要向小贵的方向爬过去，他，只想和她死在一起。
陈抟老祖开始救治伤亡的人，他在张欢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封住了他出血的地方，这个伤得躺半年。
他看了看段梓守和阿脆，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都是好人，以后让徐咏之照顾他们家那个在大理的儿子吧。
蔻蔻的伤没有大碍，她自己也对付得了，就是战斗耗尽了心力，让她男人赶紧背回家就好了。
徐宗谱、来旺、田大榜和霍湘，都没能活下来。
接下来是赵缇娅。
她已经醒了。
徐小朵拔剑就要杀她，被陈抟老祖拦住了。
“她当时不知道。”
徐小朵看了赵缇娅的手腕，那个“魅”字，已经不见了。
赵缇娅看着徐小朵，眼泪汪汪的。
“我……”
她伤了太多的自己人。
她挣扎起来扑向徐小朵的剑刃。
小朵赶紧躲她的身体，但这一躲，剑就把她的右眼刺瞎了。
“刺得好！”赵缇娅嚷道。
“行了，一只眼睛也够了，”陈抟看了看赵缇娅，“还有赵家的事情，需要你办。”
“我对不起全家……”赵缇娅的左眼流出眼泪来。
“你去华山出家。”陈抟命令道。
陈抟再看看徐咏之。
“咏之，醒醒。”
“小贵……”徐咏之叫道。
陈抟看看小贵那犹如焦炭一样的尸身。
“咏之，对不起，贫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