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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去京城送奏章的时候,赵开还叫人传了个口讯给全旭,叫他也上个奏章,请求入露门学读书。
相信以全旭的机灵劲,不用多说,便应当明白他的用意。
折腾了这一个多月,博出了些名望,形势渐渐好转,赵开终于可以活得大胆一些了。身边也聚集了一些贴心的伙伴,师门墨家不提,舅家、堂兄、包括崔氏、全家这些势力,看到他的成长后,起码不会落井下石,也算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支派了。
皇帝的信任最为重要。无论是用印刷术推行儒术也好,还是改良新农具,都是他针对皇帝宇文邕蛰伏时的施政策略,投其所好做出的谋划。现在看来,拥有了开府职司,算是初步的成效。
与杨坚的结拜,虽然有着各种利益和立场的纠葛,但起码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相信杨氏和独孤氏目前不会害他。至于以后如何,赵开还来不及去想,小心一些总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宇文护的暂时示好,不过借他笼络人心,赵开可不会傻到放松警惕。杀父灭家之仇横亘在两人中间,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交好
强练陪着他在田间散步,听罢他这些想法,基本表示了认同,笑道:“谦之做事已有章法,你好端端的成人之美不做,为何总要跟钱财腌臜物扯上关系,显得俗不可耐哩”
墨家现在与他绑在了一起,已经进入了皇家的视线,自然要尽心替这个接班人好好谋算。
叹口气,赵开笑嘻嘻地道:“我赵氏为求苟活,岂能真地与功勋将臣交好凡事收点钱,互相不欠着人情,总是少些把柄。何况钱粮两途,是壮大家族必不可少的前提,以先生的出身,怎会瞧不起商贾之举?”
“老夫的看法有何用”强练却不太认同,肃容道:“朝廷用人,还是以世家出身和自身名望为主。谦之,你日后若要站稳脚跟,名望才是你的铠甲,不可儿戏!”
强练说得很对,赵开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九品中正制的选人制度下,只看出身和名声,若缺了这两样,再有才能,也只能做个下品寒士。出身勉强算有的,名声嘛,诗文毕竟是小道,终究是要明经作典才行,现在的他还不够格。
想了想,赵开苦笑道:“先生,名望这东西,也不见得非得全是贤名。丞相大人如日中天,漫说是我,便是皇帝陛下,也是委曲求全。且慢慢忍耐罢,在文士中的名望,意义不是很大,没有军中势力,没人会把我当回事的。”
强练张了张嘴,知道这是赵开对他掏心窝的知己话,确实没法再劝,便转移话题,道:“你说文士名望无用,却也不是。要老夫说,你被捧成了文道祥瑞,说不定会掉入三教之争的漩涡中去,千万小意一些。”
这还真是个头疼的大事,赵开知道,宇文邕灭佛是铁板钉钉的事,但佛道两门的反扑也极为厉害。这件事上,他不可能完全站到皇帝一边去。
想了想,赵开请求道:“先生,关于祥瑞一事,总是个招忌的事。弟子想借用一下你的金口,把我说成应兆文曲星,正合大周文道当兴,悄悄地在市井里流传,把祥瑞说成是皇帝文治之功。这样,解释起先生不请自来,就跟那什么太白星无关哩!”
强练哑然失笑,骂道:“你把老夫当成神棍么这倒是一个好法子,老夫安排吧。方才还叫你不要自污,结果却要污我自己了!”
“多谢先生成全!你是这方面的权威,没人敢质疑的,何来污名?”
拍了一通马屁,赵开又舔着脸道:“还有一事要求先生,这天下图就是以先生名义报给皇帝的,那山川基地也须先生来主持。有你坐镇,那就尽可安心挑战军中小将了,也不怕再有人说我结交军门,嘿嘿……”
“谦之是要把老夫推到火上去烤啊!”强练笑骂道:“你舍得让老夫来背这大好名声谦之,这军事基地明明是你的创举,老夫占着这些虚名,实在是老脸抹不开啊!”
赵开嘿嘿一乐,道:“能扬墨家之名,先生就莫要推辞了,你我各取所需,才是最好的。我可不想得个智多近妖的名声,只好请先生扛着了!”
强练语塞,他的内心确实希望墨家技法能够惠及百姓,这也是他当初决定留在赵开身边的原因。
一老一小相互对视一番,哈哈一笑,算是达成了默契。
为了御驾亲临验收,赵开忙了两日,才把一应田庄的事务安排妥当,心情轻松不少,便拉着强练溜达到田间地头,去看赵无极他们使用曲辕犁翻土。
这时,一匹黄骠马从田间大道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客远远可见是宫中服饰。不一会儿就到了赵开面前,竟是小黄门何泉。
赵开刚堆起笑容准备打招呼,何泉马都没下,便急声说道:“赵使君,快随我去接驾,陛下稍后便到皇田驿道了!”
来得这么快赵开有些吃惊,道:“烦劳何兄带我一程,到了庄上,我自有马匹与你同去。”
何泉是皇帝面前的心腹宦臣,最懂得观人,赵开被皇家看重,他自然是极愿亲近的。听到赵开这么说,白净的脸上竟有些激动的殷红,尖声笑道:“还不上来”
赵开伸手一按马背,就直直地跨上了马背,稳稳当当地坐在何泉身后。何泉惊叹道:“谦之竟有这么好的骑术么!”
他却不知,赵开这十年来,日日勤修苦练,虽还没什么实际战斗力,花架子倒是耍地有模有样。
赵开不欲解释,笑道:“何兄还不快走,接驾迟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哩。”
马蹄声远去,强练默默注视,喃喃自语道:“大劫之后便有大福,谦之历经生死玄关后,当一飞冲天了。只是老夫观天家气运,浓极而殁,不是长寿之相。谦之与皇帝走得太近,也不知是好是坏,唉……”
赵开要是听到,怕不是要惊掉下巴。宇文邕三十六岁时盛年而亡,统一大业中道崩殂,竟然被强练看得一清二楚!
他与何泉各骑着一匹马,穿过皇田区域刚刚铺好的石板大道,直达官驿,行宫中一些管事宫女都已在道旁候着。
北边不远处尘土飞扬,蹄声阵阵,皇帝御驾已经到了。
皇帝出行,护卫自然做得踏实。前面五百位千牛卫骑马开路,到了驿道后并不停留,领头老将到了跟前,挥挥手,千牛卫便陆续沿着石板道,每隔三丈停留一双,下马伫立,不一会儿便沿着皇田道路,整整齐齐地站起了岗,直达仍在施工的刊印坊处。
领头老将如赵开认得,叫做尉迟纲,已有五十岁,爵拜柱国大将军、吴国公,任少傅、陕州总管、七州十三防诸军事、陕州刺史,战绩彪炳,位高权重。
但他的真实职司,却是以皇亲国戚的身份掌管折冲府和禁军卫,宇文护不在京师的时候,便由他代管京城防卫,连侯伏龙恩兄弟也是他的下属。
他与长兄尉迟迥都是太祖宇文泰的亲外甥,自然便是宇文邕的表兄。因年龄较大,与宇文护从小一起长大,是丞相的铁杆亲随。
在某种意义上,他是赵开的仇人之一。
赵开没想到,皇帝出个长安城,竟然由他亲自担任护卫,那便是代宇文护监视陛下了。
尉迟纲下得马来,站在路边等候,看都没看赵开一眼。
不一会儿,几匹雄俊战马映入眼帘。
宇文邕留着短髭,一身儒服便装,轻轻巧巧地跨马而来,骑术极为了得。与他边纵马还边谈笑的,是在他身后的几个年龄相仿的青年,都是赵开的熟人,是宇文孝伯、宇文神举、普六茹坚三人。
周礼并不兴跪拜,宇文邕到了近前,赵开随着众人齐声唱喏:“恭迎陛下!”
宇文邕眼神一扫,看到人群中同样一身儒衫的赵开,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却是赶紧跳下马来,伸手去扶尉迟纲,一手托着一个,口中笑道:“吴公,切勿多礼,朕不过是在宫中读书疲乏,到这野外来透口气罢了。众卿请起,就以家人自处吧!”
皇帝客气,群臣却不好大咧咧,还是恭敬地施完了礼,才站直身子。
宇文邕奇峰突起,指着赵开,似笑非笑地道:“司印中大夫赵开,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