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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倶罗一番奏对,巧妙地在皇帝和军方心中建立了良好形象。
这有两个好处,一是基本消除了重瞳带来的猜忌,起码在宇文邕一朝,不用再担心有人拿重瞳来说事了。二是让勋贵们认识到,在寒门中也有许多人才,不该一刀切地只用世家子弟。
实际上,大周武勋二代中将才济济,只是现在有不少还没到发迹之时,才在十多年后被杨坚所用。
赵开就是想通过这个军事基地,广开纳贤的门路,占点先机。只要与未来的开国将帅们扯上些香火情,他赵开就有把握在历史大势里,给自己找些好处。
至于是什么样的好处,他自己也没想明白。赵开很朴素地想着,起码多几张附身符,总没坏处。
能不能把这山川基地确立为将军的摇篮,那就要靠赵开自己的口舌之利了。
他为了做好这个铺垫,不惜在言语上冲撞尉迟纲这样的军事大佬,无非是他很自信,任谁看到这个超越了时代千年的微缩山川基地,都会被深深震撼。
宇文邕举步之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赵卿,听说强练先生在你这里,为何不曾见到哩”
早就知道甩不掉这个话题,赵开笑道:“先生不喜热闹,听闻陛下和诸公要来,已在基地之中等候。”
神奇的是,众人听到这样清高自许的话,众人没一个觉得失礼的,也不多问,开始往吊桥上走去,面色中隐隐有些期待。赵开暗暗咋舌,做神棍的地位这么高么
宇文邕或是为了保密,或许真怕打扰了强练,摇了摇手,所有的禁卫军没再让跟着。
宇文孝伯走在桥上,问道:“谦之,大周应在西边,为何却要从东方进去”
赵开用手肘撞了一下鱼俱罗,道:“这山川基地是你带着众兄弟营造的,今日正好考考你,给陛下和诸公介绍地理方位和名称吧!”
鱼俱罗感激地回了赵开一眼,拱手道:“禀陛下,此处为正东方,这护城渠相当于东海,那条河沟,便是长江了!”
尉迟纲饶有兴趣地道:“这点老夫自然看得出来,老夫要问的是,为何把入口设在此处”
鱼俱罗一挺胸膛,大声道:“谦之说,为将者,当先立志。男儿大丈夫,当志在一统天下,四海靖平。由此进入基地,北上便是伪齐,南下即为建康。脚踏敌国之地,更易心生豪气,有朝一日,都要叫他改姓大周!”
杨坚等人听得激昂,不禁拍手称好。
宇文邕眼露神光,意外地拍了拍赵开的肩膀,叹道:“这才是我大周的好男儿!不愧是将门虎子。”
他这话一出,尉迟纲的脸色变了变,却很好地隐藏了。
穿过三丈进深的树林,赵开领着宇文邕等一行人,从铁网门进入之后,外围专门有个二丈高的烽火了望台,登上去后可容二十余人。
强练就在了望台上,见到众人上来,颔首为礼。反倒是宇文邕他们,什么身份都抛开一边,上前恭敬地一一拜见,哪怕是尉迟纲这样的老将,也收起了倨傲之色。
赵开大感神奇。
寒暄一阵,众人站在高台上,从东往西,俯瞰天下江山。
占地十亩的九州山川尽收眼底,只见山脉、城郭、水文纵横交错,北有长城和草原,南有水网山川,西有沙漠……无不有模有样。
因为时间仓促,很多细节来不及去做,山脉、城池等,都只是光秃秃的土台,但反而有些苍凉雄壮的意味。
西北最高的昆仑山脉高有二丈,泰山等五岳高有一丈;大城如建康、邺城、晋阳、洛阳、长安等城郭,特意放大了,城堡做了个土台,高有半丈;
大河、大江各有三尺,蜿蜒曲折,高低错落,其他数百条河流大都尺许大小,水流潺潺,也是活灵活现。
城廓山川之间,各有可容一人行走的驿道,四通八达。关隘之处,筑有泥砖城墙,各插着黑白红三种颜色的旗子,以示区分国度。草原之上,突厥、吐谷浑等西域诸国,又有青色、绿色等旗子,各有区别。
好一副天下图,好一派锦绣河山!
尉迟纲眯起眼睛,打眼望去,越看越是振奋,惊叹道:“真是壮观!且不说这山川有多精确,光老夫往这一站,天下尽收眼底,不由地便想纵马上阵,攻略四方。可怕,端地可怕!有趣,委实有趣!”
赵开脸一黑,对这战争狂热分子说道:“这便是第二个要讲的。吴公,攻掠不是目的,而是希冀一统天下后,让百姓免于战祸。泱泱中华,分裂数百年,老百姓太苦了!”
尉迟纲摇头失笑道:“天真!为将者只管攻掠,开疆拓土,百姓如何治理,是为政者该思虑的事情。大争之世,只有先攻后治,若对敌国先生怜悯之心,还打个屁的战!”
赵开想了想,争论这个没有意义,确实也是自己太幼稚了些,点头道:“吴公说的是,请陛下和诸位移步入阵,好生看看基地实地如何”
宇文邕进阵之后,便极力克制心神,很少说话。闻听此言,当先下了烽火台,沿着拟代长江的河沟边溯流求源,自东往西逐步而上。
众人在后面跟着,年轻一些的杨坚、宇文孝伯时时惊叹,哪怕是鱼俱罗、宇文恺两个亲自挖了沟渠的亲历者,也是初次见到水流相通后的情景,内心既骄傲又震撼。
走了一阵,尉迟纲产生了疑惑,问道:“强先生,老夫虽知西高东低,可却无从知晓具体如何划分,你们这山川基地既是教学所用,必不能胡乱堆砌,那是如何确立高差哩”
他不认为这种事情会是赵开这小儿所能知晓,自然便询问起强练。
偏偏这个是赵开告知的,强练即使再神通广大,又如何知晓大陆阶梯闻言看了赵开一眼,见他低眉顺眼的鹌鹑模样,苦笑一下,又得自己扛着了,一本正经地道:
“吴公,这便是游历加合理推断的好处了。你且看,以昆仑山脉、祁连山为界,西南为第一高阶,山高万仞,其高昌国境内柴达木盆地,也比昆仑山脉南麓的第二阶梯高出了许多。
而这第二阶梯便是我等出身的武川草原、关陇高原、益州盆地一带,大都在吐谷浑、我大周境内,直到这太行山脉、巫山、雪峰山一带为界。
往东南为第三阶梯,包含高丽、伪齐中原一带、南陈境内,地势最低,这三个阶梯,高差各约千丈。我等做这基地时,缩小了万倍,保留了这个落差。”
宇文邕、杨坚等人听得津津有味,赞叹不已,道:“先生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