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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的生日会之后,许静嘉整整失眠了一个月。
在许静嘉的生活中,也开始渐渐出现了各种异常。
许静嘉家里的固网电话,不时会在凌晨三、四点接到无声电话。刚一放下电话,家里人才重新躺回床上,电话便又再次响起,来回几次闹得家里人都清醒过来。
最后,家里更因此而停用了家用电话。
经过这些事情之后,许静嘉仍一直无法确定,对副学士的同学们应该抱持什么态度。当他们若无其事地迎面而来,一如既往地以友好的姿态跟她接触,她就无法摆出与往常不同的冷脸。因为生活中、相处中的丝丝缕缕异样和不适感,似乎都是许静嘉的个人感受,他们的行为都没有任何毛病。
vanessa也会像从前一样,将许静嘉带到她的教会,还有她中学时的活动区域。两人一边在街坊小店里谈着vanessa中学时的趣事,一边吃许静嘉最爱吃的南乳炸鸡。
然而,每每聚会完毕之后,许静嘉往往遏止不住她的难过。
因为聚会期间,许静嘉感觉旁人似乎都在挑拣她的错处,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好像不对。
正式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之后,许静嘉才总算找到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他人也无法反驳的藉口,不再与副学士的同学往来。
而暑假期间,许静嘉每次与朋友外出后,都总会在回家的路上凑巧地遇上norman。
及至大学开学之后,许静嘉在学校里遇到norman的女朋友一瞬不瞬哀伤地看着自己,许静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norman女朋友哀伤的身影,一直在许静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许静嘉感到很难过,许静嘉总觉得自己并不是全无责任。
许静嘉高中时就读的理科班,分为数学组和生物组。数学组的同学因为大多与norman是中学同学,与norman有着深厚的交情。也就是差不多从这个时间开始,数学组原来每半年一次的同学聚会,再也没有邀请过许静嘉。在街上再遇到这些同学时,也不复以往的友好。
唯一让许静嘉感到宽慰的是,数年之后,她总算是在面谱上看到norman与他的女朋友复合的消息,许静嘉也才终于感觉好过了一些。
许静嘉的圈子渐渐变得越来越窄。从这个时候开始,她的朋友就只剩下五人组的徐宁之和周穆清等人,高中同学沈咏姗和到了美国升学的顾碧安。
还有,nina。
无论在george的生日会之前或之后,许静嘉唯独一直全心相信nina。
大学开学不久,nina曾经向许静嘉提及过,有一个英文姓名与许静嘉一模一样的人跟nina在新兴的手机应用程式「我们聊」中,聊了将近四个星期。
nina还特意向许静嘉确认,这个跟她聊天的人到底是不是许静嘉。许静嘉遂向nina展示自己的手机内并无安装「我们聊」这一款应用程式。可是,nina的话却提醒了许静嘉,那段时间里,许静嘉的确曾经不时收到「我们聊」的短讯验证码。
接下来见面,当许静嘉再次问及nina有关的事情时,nina却又向许静嘉说,只是一场误会,而且她也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许静嘉与朋友间的聚会,渐渐变成了她们揭穿许静嘉「真面目」的游戏。
每一次与朋友会面,她们与许静嘉说的话,差不多全都是许静嘉在会面前不久与家人谈过的。甚至,她们会当面拿许静嘉在家里说过的话来反驳她,又会指出她们从中抓到的语病,再加以反驳。
也不知道是因为沉醉在友好的氛围之中,还是因为许静嘉刻意屏蔽了感觉而变得迟钝。许静嘉总是在与她们见面之后,才想到她们所说的话,其实都是自己在某一个场合所说过的。
许静嘉身处的世界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一星半点的善意。许静嘉在认识的人眼里,成为了满是各种各样毛病的人。
许静嘉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聚会之后两、三天,往往上一秒可能还因为聚会的趣事而笑着,下一秒便会因为猛然醒悟朋友们的话中之意而崩溃痛哭。
听到的人都以为许静嘉是因为对旁人的话感到怨愤,实际上只有许静嘉知道,她哭的原因是因为对现状的无能为力。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许静嘉在第一个学期的中期试前,决定跟沈咏姗、徐宁之等人断绝来往。
这个时候,只有nina跟其他的人全然不一样,她还会耐心仔细地探询许静嘉的近况和想法。而顾碧安远在国外,香港的一切纷纷扰扰似乎都影响不了她。
也许,人在被孤立的时候,总是会无限放大他人对你释出的善意。
与所有的朋友断绝来往之后,许静嘉几乎每一天,都会以录音讯息与身在国外的顾碧安通讯。虽然有着时差,仍不影响她们每天向对方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顾碧安每次留下的录音少则二、三十个,多则上百个。即使工作和课业再忙,许静嘉也都从不敷衍,会逐一听完并回覆。在那段日子里,她们无话不谈,顾碧安会向许静嘉请教不懂的微积分习题,又会向许静嘉提及不同科目的有趣议题。
这样一来,顾碧安与许静嘉的关系倒是比从前更亲近。
其后,为了与副学士的同学断绝关系,许静嘉不惜大费周章地停学半年,不跟从选科指引,甚至在复课前一天还更换掉电话和手机。
可是,复课还不到三天,许静嘉便在电脑室遇到alex。
alex诚恳地问许静嘉新的联系方式。
停学以后,包括nina在内,许静嘉与所有的人都没有往来,alex却还是第一时间便知晓了许静嘉更换了电话。
许静嘉定睛看着alex,明明知道不可以将电话告诉他,明明知道如果告诉了他便白费了这半年的苦心,却还是说不出那个「不」字。
两个星期以后,那是许静嘉记忆中最后一次看到nina的日子。
nina告诉许静嘉,alex刚一拿到许静嘉的联系方式之后,便立刻在群组上公开了。
因着这一点,许静嘉意识到,只要她还跟任何一个跟这事情有关的人联系,她就永远摆脱不了他们。
包括nina,包括周穆清和徐宁之等等参与其中的人。
不过,这并不是许静嘉不再与nina来往的主因。
那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nina特意问许静嘉在暑假期间所修科目的成绩。
nina很好奇许静嘉的成绩,因为那一科她也曾修读。当nina知道唐教授给予许静嘉b级的成绩时,nina再次暗指许静嘉是与教授攀关系才能够得到这好成绩,因为从唐教授手里取得好成绩并不容易。
许静嘉以为nina这一科的成绩不好才会这样说,怎料nina却说自己拿到的评级是a级。
终于,许静嘉忍不住问nina,那次george的生日会,她为什么没有来。
许静嘉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因为自认识nina之后,nina便一直是许静嘉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这个问题压在许静嘉的心底整整一年有余,每次见到nina,这问题便都在许静嘉的心中萦绕不休。
nina却没有回答许静嘉,只是以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许静嘉。
显然,nina是记得的,也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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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良涛坐在车里,将许静嘉临行前送给他的十字架挂饰系了在后视镜的下方。他犹记得许静嘉在述说这些往事时,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蔚蓝的天空,间或需要停下来思索,她清透的声音却一直是出奇的平静。
傅良涛仅能从许静嘉不自然的断句方式,感受到她的思潮起伏。
当许静嘉终于停了下来,傅良涛便为许静嘉递上一瓶早些时候买的全新的矿泉水。
许静嘉不小心触及傅良涛的手,傅良涛才注意到原来许静嘉整个人都在轻颤着。
傅良涛遂重新平靠在水上单车的椅背上,不再注目去看许静嘉。
及至,天上的云朵变幻了好几个形状,傅良涛看许静嘉已然平复了些,才问:「所以,现在你唯一的朋友,就是身在国外的顾碧安」
许静嘉沉默了半响,没有直接回答傅良涛的问题,只道:「她……曾经是我费力想要紧紧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良涛眉一扬,没有答话。许静嘉的意思很明白,顾碧安最终也变得和其他的人一样。
傅良涛忽尔想起了许静嘉所绘的树洞绘本。
狂风将钝钝兔卷往满布恐惧和猜疑的森林。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钝钝兔在森林里所遇到的那些散布猜忌和嘲讽的植物,其实便是钝钝兔苦苦寻找的那些朋友,不过他们都因为风中的话语而变了面目。
傅良涛不禁问:「除了简单粗暴地切断与其他人之间的联系,你就没有试过其他的方法吗」
许静嘉想了想,向傅良涛逐一列举她所曾试过的方法:「我试过转回使旧式手机。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有效,只是转用了旧式手机之后,收到无声来电的次数便越发多了。
自alex那次之后,我便没有试过再更换电话了,因为我发现,即使我转用了其他电话与人通讯,他们还是能知道。
更换手机也没有用。每每我与人通话后,对方仍是会收到来自我手机的回拨。而在我通讯录上方的联络人,也会不定时收到我的来电。」
许静嘉说的最后那一种情况,傅良涛也曾亲身体验过,自然能够理解许静嘉的意思。
不多时,许静嘉才又说:「其实,相同的情况,早已经蔓延至我去往的每一个场合。不论是学校、职场,还是后来学习雕刻和绘画的场所。
我隐约了解到正在发生甚么事,但是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也是为什么齐医生将我转介往精神科看诊的时候,我会答应前往。
因为,我也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这事情已经困扰了我将近六年的时间,如果是病,反而会让我觉得省心些。」
「连你自己也以为是精神病」傅良涛讶异地问。「那你又是怎么确定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