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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在清苑的房间里。

“醒了醒了,圣女姐姐醒了!”

听到灵儿的叫声,所有人都朝床边围聚过来。

璃茉姨替我摸了摸脉,松下一口气。“还好,命算是保住了,只不过消耗了太多灵力,需要好好休养。”

“璃茉姨,戚远呢”她低下头不说话,我看向其他人继续追问。“戚远呢他在哪儿”

依旧无人回应。

“云嫣,你告诉我,戚远呢他在哪儿”

我不停追问着戚远的下落,多希望有个人能对我说,他只是受了伤,还在房中修养,过几日便能好起来。可是,我却始终等不到这个答案。

“青九,谷主他……”云嫣似是不忍说出口。“谷主他……”

义父直接道,“他和浮湘一起,灰飞烟灭了。”

璃茉姨对着义父小声埋怨,“你这么说,叫九儿如何能接受”

“她早晚都要面对这个事实,不告诉她,她便不伤心了吗”

“不会的,不可能。我要去找他。”

我掀开被子下床,刚站起来就被莫尧拦住。“你要去哪儿找这世间已经没有戚远这个人的存在了。”

“不!他还在!他说过让我等他,他不会食言的!”

璃茉姨握住我的手,“九儿,梨花剑的威力你我都清楚,他这么说,或许只是想让你有个念想罢了。”

“不会的,他答应过我的事情向来都会做到,他……”

义父打断了我,“他回不来了。”

云嫣哭着劝解我,“九儿,我知道你很难过,恨不得陪着谷主一起去,可你总不能让你腹中的孩子同时失去自己的父母和性命吧他可是谷主唯一的骨血啊。”

孩子我怀孕了

我惊讶地看向璃茉姨。

“云嫣说的没错,已经两个月了。不过,与浮湘一战你灵力消耗过多,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保了下来。”

我不自觉抬手摸着小腹,眼泪止不住向下掉。

戚远,这就是你留给我的念想吗你知道我定会随你而去,所以才让这个小家伙来阻止我,对吗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床上修养了十多日,我已然能下地行走。

璃茉姨和长老们几日前回了狐仙岛,那日一战,浮湘不仅在凌霄谷设下重兵,还命黑崎带了几千魔将突击狐仙岛。狐仙岛虽有伤亡,但却不重,璃茉姨他们便是赶回去收拾残局去了。

趁云嫣不在,我独自出了房间。

这清苑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与戚远的回忆,快乐的、难过的、生气的、甜蜜的……数都数不过来。小厨房里一起做的云锦糕的味道好像还停留在嘴边;院中那盘棋局看起来似乎就要输了;书房里还剩下好多没抄完的心法要诀,我好像能看到戚远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在宣纸上书写的模样,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侧颜。

回忆不受控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像是把尖刀,一点点剜刮着我的心。

我好痛,不止心痛……

坐在戚远最长坐着的书桌前,转头便能看到窗外的院子。看着院中的一花一草,我愣愣地出了神,特别是那棵梨花树,在戚远的结界中吸收着日月精华,永开不败,直到现在还是满树白花。

云嫣端了药,还有一些清粥小菜来。“你怎么出来了身子还未痊愈,该好好躺着修养才是。”

见我看着窗外不说话,云嫣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移到了我的身边。

“青九,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就算你不饿,腹中的宝宝也会饿啊。”

许是外面起了风,那盏挂在梨花树的梨花灯晃动着引起我的注意。我像抓住根救命稻草,起身便往院中跑去。

“青九……”

云嫣也跟着我跑到了梨花树下,“怎么了”

“戚远回来过。”

云嫣好似没听清,“什么”

“戚远回来过。你看,这盏梨花灯本来已经破旧了,上面的纸都发了黄,可是现在却焕然一新。一定是他回来了,一定是!”

“这是墨非昨日弄的,他特地出谷买了糊花灯的彩纸,一点点重新糊上去的。”

我的眼中布满失落,抱着双腿靠坐在梨花树前,嘴里小声嘟囔着,“不是他,怎么会不是他呢”

云嫣蹲了下来,满是心疼地看着我。“青九,你若是想哭,便痛痛快快哭一场,千万别憋着。”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喜欢戚远,甚至还觉得他有些讨厌,因为他自大、毒舌、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从那时候起我便发誓,一定要将这高傲的男神仙踩在脚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也许是他将我从黑龙门手中救下的那一次,也可能是我们一起看星星那次,总之,他就这样不知不觉闯入我的心里。后来,因为逃婚,我不得已到了凌霄谷,没想到又被迫做了他的侍女,每次他在书房处理事务,我便在旁边为他研墨,他认真起来的样子,我能一直盯着看。你知道吗在幻境中,戚远亲口答应我,待一切都结束了,他不当谷主,我也不做圣女,我们回到古杭镇的那间小木屋里做一对平凡夫妻,然后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我们……我们要一起看着孩子长大、成家,就算将来我们老了、丑了、走不动了,也要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永远不放开。可是云嫣,他食言了,他不要我了。”

虽然安慰着我,但云嫣亦是难过不已。她为我拭去泪水,“谷主没有不要你,他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是啊,他那么爱我,可既然那么爱我,怎么舍得留我独自一人承受这些痛苦呢”

云嫣将我紧紧抱在怀中,任由我放肆哭泣着,只是我们谁都不曾注意,身后的梨花树居然也留下了眼泪。

这次之后,我便没再掉过一滴眼泪。每日,我都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为了孩子,我不仅不能倒下,还要笑着生活。

我扶着腰站在书房前,雪球在一旁安静地待着。随着时光流逝,肚子也渐渐隆起,还有四个月,这个孩子便要来到世间了。可不知为何,自从结界随着戚远消失之后,院中那棵梨花树便逐渐枯萎败落,昔日满树的白花,如今却只剩下几叉枯枝。

正瞧得入神,只觉得后背一阵温暖涌来,转头一看,御风哥早已为我披上了裘毛外衫。

他扶住我的胳膊,“入冬了,你身子又重,别在外面站太久。”

虽然浮湘那一掌足矣要了御风哥的性命,但好在戚远用最后的灵力救了他,修习的术法虽然尽数没了,可却保下了命,也算值得了。修养过后,御风哥便回了千屿城,短短几月的时间,他便将千屿城变回了从前的模样。我想,爹爹在天之灵,必定也能心安了。

“没关系,总觉得今日会下雪,我想再等一等。”

御风哥瞧了瞧天,“那我陪你。”

等雪时,突然想起几日前收到了天意从京城快马送来的书信,慕容伯伯为她定下了亲事,对方是亲王之子,地位身份倒是与慕容家般配,日子也定了下来,选在了明年年中成婚。虽然信中言语平淡如常,可只有我知道,天意心中依旧放不下。

“御风哥,天意要嫁人了。”

“是吗等你生产完,我们一起去看看她,顺便……”

“你知道我的意思。天意是个好姑娘,她等了你那么多年,你真的忍心见她嫁给一个不爱之人,然后一辈子不幸福吗”

我知道,御风哥并非对天意毫无感情,只是他从前一直困在自己的执念当中,所以才看不到身边值得珍惜的人罢了。

“我托人打听过,那人并非是不思进取、大奸大恶之辈,而且也从来不流连于烟花酒馆。在他前房夫人去世之前,二人也是伉俪情深。天意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你既如此用心打听这些,就说明天意对你而言很重要,为何不试着打开心扉,重新相处呢”

狐仙岛中,天意被折磨得伤痕累累,御风哥对她一直有所愧疚。我想,这也是二人隔阂的主要原因吧。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回到原点的。”

不知不觉,天空竟真的下起了小雪。

御风哥将话锋一转,“你瞧,果真下雪了。”

是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回到原点,也不是所有人会一直待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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