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明诚回忆录》(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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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其竟敢随担架卒抢救伤兵,甚至在救人回营途中,遇我军落单不占优的士兵,她亦能横枪相助。 叫好些个被救的士兵,事后都红着脸给人道谢,还有特意请教枪法的。 我感觉有哪不太对劲,偏又不知道具体是哪! 索性我也很忙,忙着封狼居胥,忙着写折子言明此次战役大小事宜,忙着战后各种安排,忙着给小玉衡准备及冠的礼物...... 地主家的驴都没我忙,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处理军务。 副将苦口婆心地劝我,“堆积的军务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完的,这都打完仗了,将军何必急于一时呢。” “那不行,玉衡及冠之礼怎能少我这二哥缺席。” 本就长期不在上京,若叫大哥那老狐狸忽悠得小玉衡,觉得他才是最好的兄长。 那我呢我呢! 不行,绝对不行。 好在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到底是赶上了。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 “兄弟俱在,以成剧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看着小玉衡一次次更衣加冠,不知为何,我感觉眼睛有点痒,像是进了沙子。 出生时那样丑丑的一个小团子,如今已是能造福一方百姓的大人了。 我突然觉得小玉衡女扮男装也挺好的,哦不,是极好,特别的好! 若是小玉衡同寻常女子一般,及笄出嫁...... 真呛啊,这酒,把我眼泪都给呛出来了。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我娘对我的爱,亦是同理。 这才回京一天呢,仅送个客的功夫,就同大哥摆出三司会审的架势。 我寻思也没惹我娘生气啊莫名其妙的。 敌强我退,当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使计失败,还是被叫回去盘问了,唉。 咋还问季家姐弟的事,问我有没有欺负人姑娘家,我是这样的人吗 肯定是大哥平日在娘身边,抹黑我的形象。 瞧瞧,这全都是偏见! 娘问得粗略,我却也能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我是否心悦季流筝 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可惜,季家姐弟皆精骑射,通晓兵法。 仅因季流筝是女子,哪怕其较之其弟更加沉稳,更有大将风范,也不能如季流云一般投身军营。 许是因为并州未设娘子军,也或因为季大将军有别的顾虑。 毕竟,季流筝的表姐长公主,就是执掌怀远营娘子军的主帅。 若季大将军想把女儿送入军营,也就同长公主打声招呼的事。 许是季家作为皇后母族的顾虑,又许是为臣之道...... 可我到底不是季大将军肚子里的蛔虫,并不知其真正想法。 我试探性给了一个机会,季流筝抓住了,其母也未有反对。 是了,我一外人都能察觉到季流筝的才能,身为其父母又怎能不知呢 所以,我对季流筝也是怜惜吧。 季家太盛了,谢家也是,我不能给小玉衡和大哥拖后腿...... 可情之一字,总在不知不觉中浓烈,待我觉察之时,已是政和元年。 这两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永平十六年秋,扶桑亡国。 同年,小玉衡入阁,居东阁大学士。 师父赵峥告老回江陵养老了,西域都护府改由其子赵无眠驻守。 季大将军领兵驻守在高丽半岛北部,而我奉命驻守岭北长史府。 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季大将军安顿好后,为何不接季家母女过去 直到朝廷批准,季流筝扩大岭北长史府娘子军数量。 招兵那日担心她遇到什么意外,我也去了,不过只是隐在暗处观察,并不出面。 于茶楼高处俯视,将人们各种心思尽收入眼中。 排队报名参军的姑娘们脸上,洋溢着憧憬的笑容,一个个抻长了脖子往前看,还有多久才能轮到自己。 而人群中,万众瞩目的那位女校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起来严肃不可侵犯。 但我知道,她是高兴的,亦替她高兴。 “别提了,我姐兴奋到半夜睡不着,把我拉起来加练,简直不是人......” 回忆着季流云向我控诉时所言,对比季流筝现在的模样,我愈发想笑。 待回过神来,却见那人也正好抬头,望向我所在的方向,明媚一笑。 我来不及思考走神了多久,更来不及推测她是如何发现的我。 只觉得今日的风太大,将街对面一家西域商人挂在门口的风马经幡吹得猎猎作响,让人想忽视都难。 五彩的经幡在我眼中不停跳跃,随风舞动成各种模样,或喜或笑,或忧或恼...... 然不论跳跃成何种模样,经幡依旧是经幡,也只有经幡。 我从未有此刻这般清晰的意识到,不是风动,亦不是幡动。 可然后呢 然后,我逃了。 一连月余我都躲着季流筝走,尤其路过女兵营时跟做贼一样东张西望。 怕遇见她。 又怕遇不见她。 好在我们都很忙,近来我忙于配合户部官员,与北面游牧部落通商之事。 她,大抵也忙着训练新兵吧。 可每到夜里,夜深人静时,我的脑子总是不受控制去想。 我想我大抵是病了,我如此对知意说。 “谢将军病了” 未见其影,先闻其声。 我没想到季流筝也在知意这,当即想走,可好像又显得太过刻意,只好含糊几句。 有的东西可以掩饰,有的东西掩饰不了,至少我没有控制脉搏跳动快慢的能力。 好在知意这丫头医术高明的同时,为人处世亦是得当,没有问一些令我尴尬的问题。 把完脉后只点点头,道一句,“没什么大问题,我去给明诚哥拿点药。” “我也去吧,说起来我小的时候还想过学医来着,正好认识认识药材。” 我一边说,一边起身跟着知意往外走。 “将军最近在躲我,为何” 没想到季流筝会直接问出口,就在我即将跨过门槛之时。 我看着知意走远时肩膀耸动,就知道那丫头指定在幸灾乐祸地偷笑。 可惜族兄我啊,笑不出来咯。 有的东西不见光还好,见了光,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