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相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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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夜,云凌入宫来见。 花非若依然惯于在悟宁阁中与之密议,而慕辞也就闲然待在一旁,虽不参与议论,却也不必刻意回避。 “你这几日的收获倒是不少,相府入局,接下来的事也便好办了不少。” 女帝对他简然褒言了一句,继而又问:“不过此人之所供述,当真可信” 此事毕竟关乎丞相之重,虽然他急于拔出云湘楼背后的隐藏之势,却也不愿因此而失了公正。 何况就论本心而言,他也的确不希望丞相与此窃国之行相关。 “此人是微臣排查百香坊所得,原本城中同时联络柳楼与贵府的走商便不多,而此人早在先前调查不应城之时便也有形迹牵入其中,只是当时类似走贩牵连甚多,她之所行反倒不那么瞩目。而今百香坊中云湘楼已败,此人却仍常有走往坊中与相府之行,微臣亦暗随其多日,也在其送往相府的果蔬箱里找到了暗存书信的夹层。” “只是寻得夹层,未见书信” “是,不过自从丞相卧疾以来,相府的果蔬便多由此人送往,基本每两三日便送一趟,倒是其他菜农就不见那么勤快了。” 花非若静静听其所言,又轻捻着指尖若有所思。 “购置果蔬乃是内府家务,此事应当不是丞相亲自着手吧”慕辞抱手立于一旁,言中之意正应了花非若心中所想。 而云凌听见他的声音只是抬眼一瞥,并无应答之意,而就继续瞧候着女帝。 慕辞也淡淡别开一眼,当下倒是无心与他计较。 “正好丞相居病,则府中有异……” 花非若往倚栏的椅中一坐,轻然一笑,慕辞虽站在暗里,却仍能凭灯光感见他的眉头似是舒解了一丝,大约心中也有所松。 “先前朕让你调查河笑语下落,可有进展” “眼下虽尚未见其下落,却已有头绪。” “说来听听。” “臣已查知,先前白薇亲往探查百香坊时,在迎秀楼遇一鸨母告诉了她柳拂在襄南侯府之讯……此举应是有意而为。” “你是说,河笑语有可能藏在迎秀楼中” “河笑语早年既是柳郎亦为擅歌伶人,变易形貌、佯扮女子于他而言确非难事。且他眼下虽未必仍在迎秀楼里,但一定在百香坊。” “何以如此确定” “那个菜商虽行踪饰以诡杂,而其往来之重却唯百香坊与相府,至于北城其他府邸,自陛下严令廷尉府收审云湘楼残众后,便大多断了与此人购往,大约也是为了避嫌。而且此人敏锐出奇,微臣虽未与她照面,却就那一回查找过她的货箱后,次日便不见此人出行,而后隔日就去了廷尉府。” 听云凌述言至此,花非若心中便已大约有底了,于是点了点头,“尽快将河笑语找出来,追查此事务必审慎。” “是。” “明日你也亲自去一趟司常府,朕让白薇将那菜贩提入了司常府中押审,你去看看审问情况。” “微臣明白。” 而后花非若便摆手示意他告退,云凌出了此阁仍由俞惜引道离宫。 “到底还得是这位云大人,陛下才用得放心呐。” 花非若已经习惯了每回见过云凌后慕辞都得对他阴阳怪气一番。 “知根知底嘛” “还真是知根、知底呢” 花非若无奈抚眉而笑。 “宝贝我的心里只有你,别的人不沾边。” 慕辞说到底也不过与他玩笑一番罢了,实际并不会纠缠更多,戏言至此也归了正行,便也到他身旁倚栏而立,问道:“假若那个菜商是有人授意令她去了廷尉府自首,则那暗中之人的目的必然是想将此事撞到明面上。” “如果那人真是河笑语的话,他大约也已经猜到了云凌并未被处死的真相。” 花非若泊然道出此言,而慕辞听了却作心中一警。 “此事若是让大臣知晓,怕是……” “所以才要尽快解决,不过……”花非若言至中时语作一顿,继而便又轻释一笑,“云凌始终在暗又有何惧,说到底,如此博弈之局玩再多的手段也不过就是诛心而已。” 生杀之权毕竟在他这个女帝手中,说到底还是他手里的筹码更重。 _ 白薇素来是个谨慎的人,而今又做了这司常府的掌令自然更是如此。 故而只要是女帝安排了云凌参与暗查的事,她都亲力亲为,能避免旁众参与就尽量避免。 此番审问这李姓的菜贩也是如此。 “你从头说一遍,广皓二十六年九月中,你去云湘楼送果蔬时,掌柜河笑语给了你十两银子,让你帮他带件东西去相府……” “回大人,是九月初……” 白薇一手执笔录书,闻言掀眼瞥了她,“九月初你方才说的不是九月十二” 对面连忙摇手言否,“不不不,怎么会是九月十二呢,初二、初二……” 白薇依然凝视着她,面无表情的目光里满为锋锐的审视,“为什么不能是十二呢” 对面被她问哑了。 前年九月初十,女帝携百官前往祈山秋狩,丞相自然随行而往,是以相府中便只有其夫吕奉在居。而方才此人说的的确是九月初,白薇却是故意误言诈她而已。 对面的小商人欲言又止,思索了良久后面露难色胆怯而言:“这……能有什么为什么呢……就、初二那日正好碰巧罢了……” 白薇默然收回眼来,落笔又书。 “送去相府,东西交给了谁” “储唯。” “储唯又是何人” “相府里的侍女。” “穿着如何” 小商人一愣。方才可没有这个问题。 未听得对面立即答言,白薇又抬起头来看着她。 “穿的妃色细锦……这贵府里的侍人,穿着都华贵些……” 白薇落笔又书,“贵府里的侍人也不是个个都穿着华贵。看来接应你的人还是内府的近侍呢。” 小商人默然不敢言语,心中胆怯得擂擂狂跳。 “此后可还去过相府” “没有!” 白薇又抬眼,“廷尉府的录言中,你往相府送果蔬的次数可不少,就五日前还给相府送去了一筐甘橘,怎么又没去过相府了呢” 那小商人霎时间脸都白了,于是连忙又否言道:“不不不,小民以为大人问的是可还联络过云湘楼与相府!非言未去相府!” “云湘楼被封后,你为何还去百香坊” “小民做的小生意跑腿的地方多,先前也非单往云湘楼,去那百香坊里自然也是谁家有生意便往谁家去……” “朝廷严查云湘楼已久,你为何早不自首,偏等到这会儿才来” “小民先前心存侥幸,以为此事查不到自己头上……” “结果谁查到你头上了” 小商茫然,“那……不是贵府的官人吗” 白薇冷笑着看了她一眼,“若是司常府的人查你,还能等你自己走着去” “再者你若仅那么一趟往来,时隔已久又何惧之有依本官所知,那云湘楼为了招揽生意,的确不时也会往贵府中送些玲珑小物,比你送的次数多的亦有人在,你却是为何心虚莫非你一早便知那时河笑语叫你送的原本就另有诡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