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变局如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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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他竟真一言将殿下气晕了过去…… 如慕辞这般身强体健,以往岂有过这般状况!是以这一来突然的给府中众侍都吓没了分寸,牟颖更是急忙派人又将晏秋给请了回来。 好在慕辞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未有大碍,晏秋缓过劲来便将元燕一通数落。 “你可真行啊你!元二公子!” 元燕吃瘪的默然,刚才那一下也是真急了。 “你又不是不知,殿下原本气性就大,咱们这些个老东西平日里说话都得掂量些,你可倒好!真是个年轻气盛啊真就你把殿下给气成这样!” 元燕一声长叹,“我也是急啊,你看自殿下归来这转眼都快三年过去了,却见殿下仍执念于此,长久以往岂还了得今之所言,也是为殿下警醒。” “那也得有个分寸!就事论事,你又何必拿那位去激殿下君臣之间何能如此无矩府院私事你我理应避议。” “我又岂是欲扰私事而言我与殿下言此之故,他人不明也便罢了,怎的晏君你也不明” 元燕续言解释:“殿下苦念旧情之事非我所议,我之所忧却是殿下取那魂灯之状!你我皆知段干戊本以邪术误主,殿下亦助廉司寇苦追邪教诸案多年,难保此妖人与之不无相干!而今其人却趁虚而入,寻得殿下苦楚便以邪术而谋,我既为殿下府臣,难道见主受蒙却不应明谏” “二公子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是凡事总得一桩一件的来。眼下之重在于大国之间,殿下本因过往和亲之事,今要应对诸方伐难已是烦愁,魂灯之事纵然不妥也只可稍推而置之。何况邪诡骗术若无其实自有不攻而破之日,届时殿下自然也当明了。你可倒好,如此直言激之不计后果,就不怕真将殿下气出个好歹来” 此方争辩未果,外庭却来急报,镇皇召见晏秋入宫。 “皇上此召必为月舒之事。我且先去,你万不可再气殿下!” “晏君放心,我也只求殿下安好,岂愿见他有恙。” 元燕可算是说了句有谱的话,晏秋心也稍安,便先去了。 晏秋离开后,元燕又在庭下稍踱了片刻,正好瞧见贺云殊从屋里推门出来便连忙迎了上去。 “殿下还未醒” “方给殿下喂服了安神汤药,还要再睡两个时辰。” “有劳贺公子。”元燕略施一礼,贺云殊见他欲将入门,于是拦了他一下,“欸……” “贺公子还有何吩咐” 贺云殊愣了一下,却被元燕盯得有些语塞。 “殿下还正睡着,元公子即便有事也交谈不得……” “我无事禀报,只是进去看着殿下。” “那个……”贺云殊又拦了他一下。 元燕瞧着他。 “其实……不必劳烦公子……” 元燕算是明白过来了,于是假作一笑和言问道:“贺公子这是也怕我再给殿下气着” 贺云殊默然。 “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找殿下寻仇来的,方才那也是关心则乱,这会儿我当然也巴不得殿下早点醒来,不会再气一遭了。” “可是……” “贺公子就别担心了,您是大夫,您还得忙着给殿下配药呢,此处交给我便妥。”连说带送的,元燕硬是将贺云殊推了出去。 贺云殊几顾没辙,只好先去忙自己的了。 慕辞的屋里还有安福也同守着。 元燕来到床边坐下,只瞧床中静躺的慕辞,心中成叹。 “原以为殿下是铁石心肠的主,却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是有能让你也思念入疾的人……” 元燕坐在床边叹语呢喃,视线却久久凝视着慕辞昏睡中尤显苍白的面容,心中也泛起了些许不甘。 尽管屋里仍焚安神药香,慕辞却也只睡了未足一个时辰便醒了。 “殿下” 慕辞转眼瞥见了元燕,实在乏累的不想再说什么,“何事” 元燕摆袍在床边跪好,恳言为歉:“臣出言不逊,激恼殿下虽非本意,却也因之怒伤主身,此来请罪。” 慕辞闭眼,“出去。” 元燕黯然垂眼,“遵命……” 元燕默默退出了屋子,安福便上前来关切:“方才贺先生交代过,殿下还需再多休息才是,隐怒郁久,伤的是心脉哪。” “我知道了。你也退下吧。” “诺。” 屋内重归一人独静,慕辞侧过身去,伸手抚着自己一直放在枕边的信匣。 那段与他朝夕相伴的时光,如今忆来竟比幻梦还要虚远,却也叫他再寻不得其他任何向往,一心思念几近发狂。 _ 月舒之朝封锁连月,涵北昭国战局又闻势变。 原本朝云出兵就非存善念,今虽助之夷平内乱,朝云军的主将白曻却也在大局未定之时向昭国新主提出了小国难以承受之重酬——朝云要昭国割让虬茸关以南半国之境。 昭国君臣震骇。 九月中旬,涵北战报新传,白曻屠了昭国都邑郗城。 时回九月之初,百里允容退离涵北,白曻势如破竹杀灭关南昭棂叛军,一战全歼不余活口。 时中云、黎、昱三国与朝云汇军一处,主帅白曻诺许三国,若得昭国南境便分三镇予西邻中云,再助北面二国与昭王谈判,各取北邑以为佐战之酬。 昭国本为小国,如此裂割之下仅存王畿几城,何堪为国!于是昭王与群臣自然不愿,然而雄兵在境,便是据理力争又岂能挽得大局。 而白曻更非心慈之人,见得昭王不从正中下怀,于是出离王宫便与另三国诸将议定共分其土。 是夜兵临城下,百万雄师猛攻硬夺,昭国军士奋力抵抗却似螳臂当车,而这回也再无外援降临,一夜不待破晓,城门攻陷。 昭王悲绝哀切,自坠城楼落身烈火而亡,昭国群臣自刎殉国者有半,败降被斩者有半,终而无一得生。 虎狼之师铁蹄踏城,所过之处人畜无还。白曻一道将令,火焚宫室,昭宗之祀一夜亡绝。 昭国虽非显势大国,却也传世百代,青史载古亦曾显霸一方,宗古尚仪,潺祀延长,而今却一夜亡国灭宗,声讯播传,岂不触目惊心 战讯归传闻上于堂,镇皇默然,群臣嘁凉。 朝后,镇皇特地去了宗祠静处良久。 “尝闻以德治国者,不绝人之祀,重戮之下冤孽不解……” 镇皇持香敬上,又抬眼凝望了母亲姜后的牌位良久。 “儿图霸业,宣德不济,蒙宗之祀愧袭大位,不敢枕安弃志,倘若百年之后青史无绩,无颜以担东伯之名,更无颜以见父母祖宗。儿非喜戮,但图大业不得已而为,愿求恩父慈母佑我朝云之社,但成一统之业,慕演愿承炼狱之判,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慕演三叩祭灵,遂起身而出。 相国周容与左丞李向安正候阶下,镇皇放眼远望,深深沉了口气。 “先昭王有德,奈何子嗣成乱,宗亲自残,朕虽有扶贤之志,奈何彼国不念盟谊,功成伐友,城邑内战,致使百姓死伤惨重,朝云之军亦难辞其咎。朕将亲往祭宫,斋礼祭身,以赎此罪。二卿不必随行,辅佐太子监朝理政。” 阶下二臣皆明其意,于是拱手俯礼,“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