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终究都是,意难平。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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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深秋,道路两边的梧桐,早已参天。
许多许多年以前,她还在大学实习的时候,这边都还是大片的农田,谁知如今的这里,已经是完全成熟的自由贸易区了,所获得的成功经验也已经推广向全国,原来不需要经历百年,就能感受到什么叫沧海桑田。
当年这里刚刚成立的时候,许晏清还回来过。
那时候,他已经是副司长了吧,几天前,在他们部门的网站上,她看到他升任了司长。
照片上的他,一如从前,斯文俊挺,卷曲的深棕色头发,眼神犀利深邃。
一别经年,他到底是飞黄腾达了。
夏瑾娴笑了笑,在寒风里裹紧自己,跟已经对接好的物流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打了个电话。
在等对方助理出来接她的时候,她的一位房客打电话来说,“夏小姐,这两个月我实在是因为工资没发,真的,对不起——”
说了一堆理由,仿佛是全世界最惨的人。
夏瑾娴的头发被风吹乱,她拨了拨刘海道,“我可以再给你宽限一个月,但如果一个月之后还这样,我们是有合同的。而且我想你心里明白,这两年我没给你涨过一分钱,还给你当中免了六个月。”
那位房客连忙千恩万谢,可在夏瑾娴听来,却是毫无诚意,这已经是他三个月来第三次找借口拖延房租了,简直就是白嫖,拿她的好心当好欺。
人活在世上的确都艰难,但至少应该有点诚信吧
她给中介发了消息过去告知了情况。
反正只要是有利可图的事,中介肯定是愿意做的。
夏瑾娴挂了电话,那位助理已经站在旁边了。
两个人笑着握手,去了明天的会场查看场地。
这些工作她早就做熟了,虽然当年做来,磕磕绊绊,如今反反复复做了那么多年,想要出错都难。
办文、办会、沟通、协调,当年她什么都不懂,去到新区管委会的时候,还是个青涩的萝卜头,而今,却有负他所望,十多年才进了一步,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而已。
进了那家公司,看了看门口停着的车,一辆低调的奥迪a8停在一个专用车位上,旁边还有一辆劳斯莱斯,看来是一个有实力的老板。
劳斯莱斯的车牌是租赁专用编号开头,明显是用来接送客人或者是出席宴会时用的。
如今真正干事的老板会热衷租赁,从经济的角度来说,更是划算一些,租车还包司机和维护,成本上可节约不少,看来这家物流公司的老板很有生意头脑。
这次来考察,一方面也是看最新的企业引进成果,另一方面也是要评估对方是否可以推荐进全国政协。
她留心地观察,免得回去被领导考教。
不自觉就是会把当年他教她的这些,放在心里留意着。
进了物流公司里面,厂区很大,全智能化操作,厂区的员工不多,但看上去都还比较闲适,可见待遇还不错。
对方的主管挂着工作牌在里面等她,她连忙躬身同对方问候,两边虚虚握手,彼此用目光考量对方是否有利用价值。
夏瑾娴递了名片过去,对方看到是新区政协秘书科秘书,知道是领导身边人,堆了笑来。
政协能够让一些企业家得到他们渴盼的政治身份,更是彰显自己实力,加入更高级圈子的必由之路,一般做企业的,大多进政协,做个一届或两届再转人大,都是常态,也是默认的游戏规则。
最初她哪里懂这一套,隐隐还会觉得这么做是虚伪,而今看来,不过是职场生存的必要手段。
能被利用至少证明自己还有用,这是夏瑾娴在坐了整整六年冷板凳,做足了八年无用功之后,最深刻的体悟。
他是那么儒雅的一个男人,兼具学者的风度,当年却也偶尔会教她些权谋平衡之术。
那时候,她取笑他,说他黑心肝,他听后总是佯装生气,用吻惩罚。
如今,他又吻着谁
啧,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不能多想。
夏瑾娴跟对方负责人聊了一会儿,让负责人带着走了一圈路线,给了调整建议,又落实了明天的停车位、对接人和会议室,随后请工作人员届时摆放材料,然后又闲聊片刻,才准备同对方道别。
对方负责人问她是否需要安排车辆送,她表示不用了,对方笑道,“夏科,不买辆代步工具,多不方便”
她叹道,“公务员工资太低,供不起车。”
对方当她在开玩笑,便道,“你们可是社会精英。”
夏瑾娴听他奉承,也不放在心上,笑了笑,两边又敷衍了几句才握手离开。
不是买不起车,而是因为每次开车,都会想起他。
驾校是他陪着去报名的,练车是他陪着练的,上路之后开的第一辆车是他的。
一阵寒风席卷而来,夏瑾娴打了个喷嚏。
她记起他们恋爱时候的那一个冬天,有一次她感冒了,手脚冰冷地窝在他买来的那套房子里。
许晏清陪着领导外出加班回来,看到她小可怜的模样,笑她这样的人以后怎么做自己的妻子,却熬了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喂她。
当年,那么想做他的妻子,学着做家务,学着做饭,学着乖巧。
而今学会了,又怎么样呢
把这些付给除他之外的另一个谁,终究都是,意难平。
也是这个深秋,街道两旁的树叶飘落,西北风从西伯利亚呼啸而来,只能吹动光秃秃的枝丫,北方开始了供暖。
许晏清改完了培训班开班动员稿,交给了综合处,看到坐在格子间的一个小姑娘,侧脸依稀仿佛是她。
他有一瞬间的愣怔,才记起来,那是新来的实习姑娘,跟当年初到管委会时候的她一样,21岁。
他收了东西,准备下班。
韩韵打电话来问,“你怎么提了司长,也不跟家里报备一下”
许晏清问,“有必要在你看来,这算是什么大事吗”
韩韵直接盛气凌人道,“许!晏!清!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许晏清不语。
韩韵又在那边说了半天,许晏清一个字都不回。
许晏清走到窗边,外间是伴着薄雾的傍晚。
夕阳落日最美的时分,许晏清的手机还是通话状态,却只是拿着,垂在身边放着。
如果算上大学时光,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六年。
新来的实习生装订完了培训用的材料,拿了一套给他。
许晏清翻了翻,敲了敲其中一页,指给实习生看。
实习生脸色有点尴尬,装订完了,可是当中少了一页。
许晏清把手机放在桌上,低声指导实习生,告诉她如何返工。
实习生抱着本子,生怕他责怪,可是他只是轻声细语,告诉她该怎么做。
忽然想起当年,夏瑾娴因为跟他恋爱,被同科室里的人排挤刁难。
在一次大型会议之前,排挤她的人故意把材料弄错。
他发现的时候,文印室已经下班了。
于是联系了一家广告公司,可发过去之后因为分辨率和字体的问题,印刷出来全是错的。
最后只能两个人一起赶去广告公司,重新排版校对印刷。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天气,通宵忙碌到3点,两个人本打算就着凌晨清冷的空气回公寓。
她淘气地呵出了水汽来,变成了淡淡的薄雾,而她的笑容隐在那水雾之中,变得朦朦胧胧的,让他心动。
后来觉得这样通宵的经历也甚是难得,干脆决定不睡了。
他把车停在世纪公园,然后两个人一起沿着世纪大道一路走,看那座繁华都市的晨曦初露,旭日东升。
仿佛也不是什么很遥远的事情,仿佛她还在身边,只是人生,过着过着,以为一年两年很是漫长,可再回头,八年也不过是弹指的光阴。
韩韵终于结束了唠叨,许晏清对她道,“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要我陪着你去演戏都可以,告诉我时间。”
韩韵再度暴躁道,“许晏清!”
许晏清掐了电话。
他至今不明白,十多年了,韩韵到底为什么不死心
还是享受这种强扭的瓜不甜的乐趣
她是有糖尿病吗
是为了享受权势逼人的快乐,顺便沉浸在自己的爱无限伟大的幻想里,用这种近乎自虐和虐人的方式,来体会求而不得的爽感
还记得他们新婚之夜,韩韵甚至不死心的告知,她通过她的“走狗”,让夏瑾娴得了个行政处分。
如果不是这样,他何至于妥协至此
那天,他终于是认命,告诉自己和她,“好好过日子吧。”
但,单身都比这样的婚姻幸福。
实习生留下继续调整材料,许晏清干脆陪着。
他在两年前,借口自己身体不好,又兼业务繁忙,怕影响韩韵,搬回了附近的小公寓住。
当时韩韵看他的那种眼神,让他总疑心她又要出什么花样,可他厌倦了,只想逃避。
下班已经很晚了,站在月坛南街上,看远处的玉渊潭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