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争吵，与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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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罗潇然选择回家。
诸神殿虽然没有实行封闭式军事化管理，但出入诸神殿也有较为复杂的流程要走。比如周末要离开诸神殿，就必须拿到夏安、杨啸天两个人签名批准的出行证，当然以罗潇然在魂格启封测试中展现出的天赋，是可以特事特办的。
大客车晃晃悠悠在兴和小区站站台停靠，车门打开，罗潇然下了车，把双肩包往肩上送了送。有个词叫“近乡情怯”，她忽然觉得这个词挺贴切的。
兴和小区。
罗潇然前脚刚走进小区。门卫岗亭里，一位摇着蒲扇、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见她回来，就乐呵呵地走出来打招呼：“这不是罗家的丫头吗上了大学感觉怎么样交男朋友了吗”
“感觉挺不错。男朋友什么的，我还小，不着急。”罗潇然看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手表。“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多睡会儿吗”
毛爷爷挠挠稀疏的白头发，摇头：“老啦，觉少。睡不着就起来了。你们这些小年轻每天一大早锻炼的锻炼，晨跑的晨跑，真是朝气蓬勃呀。每天看着你们，我就觉得自己也变年轻了，呵呵。”
“毛爷爷您这就谦虚了不是您的身子骨可还硬朗着呢，”罗潇然笑笑，迈步往小区里走。“我妈还在等我呢。我先回家了毛爷爷，有空来找您下棋呀。”
“行～”毛爷爷对她的背影挥了挥手，走进了岗亭。
罗潇然走进楼道，拾级而上。四楼，楼梯口往右数第三扇门就是她的家了。
可是她的手在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就触电般缩了回来。她踌躇了，明明只要和平常一样开门进去，明明只要和平常一样说一声“我回来了”就好了。可是，她不敢。
因为魂格启封测试一世，母女俩产生了巨大分歧。罗潇然是背着母亲林燕秋偷偷去参加测试的，自以为做到天衣无缝的她却还是被母亲知晓了此事。林燕秋已经不止一次给她打电话，“勒令”她这个周末必须回家，她们母女俩好好谈谈。
罗潇然一咬牙一跺脚，目光坚定了些。难道就因为怕就不敢回家见爸妈了没有这样的道理。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放下双肩包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回来了”林燕秋从卧室里出来。“我等你好久了。”
罗潇然弱弱地点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萎靡下去：“……嗯。”
罗潇然回来得早，在简单吃过母亲准备的早餐后就把头低下，不敢对上母亲的目光。
林燕秋双臂抱在胸前，看着把头埋得低低的罗潇然：“好了，该说正事了。你应该没忘记，我叫你回来是为什么吧”
罗潇然打从一进家门气势就矮了一头，毕竟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嗯。”
“潇然你真的是长大了呢，”林燕秋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魂格启封测试，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先跟我和你爸商量一下，就敢一个人偷跑去参加”
“对不起。”罗潇然把头埋得更低了。
某个本该打圆场、和稀泥的一家之主，被林燕秋关在卧室里不许出来。没办法，谁让他怕老婆呢
自家女儿诚恳认错的模样，让林燕秋心中那股郁闷之气一下子去了大半，不过她还是蹙着眉头：“我和你说过的话，看来你是全忘到脑后去了。我不同意你去参加那个测试，哪怕你庸庸碌碌一生平淡，也好过去加入那什么劳什子诸神殿。”
“我知道，”罗潇然小声嘟囔。“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林燕秋的痛点，她声调拔高几分：“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潇然，你什么时候学会顶嘴了小时候的你多乖呀，怎么你越长大就变得越来越坏了”
“我哪里变坏了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吗”罗潇然终于把头抬起来，看着林燕秋的眼睛。“变的人是你，妈妈。”
“你说什么”林燕秋语气中已有不悦。
罗潇然的语气陡然坚定起来：“无论再让我选择多少次，我也一定还是会去参加测试的。”
“妈妈，我记得小时候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我最坚定的支持者。”
“正是因为有你的支持，我拿到了象棋比赛的冠军、啃下了钢琴六级的证书、被评为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这一切的一切，正是因为有你的支持，我才能够做到。”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参加测试与否这件事上，我们会有这么大的分歧”
林燕秋脸色变了变：“我是为你好……”
罗潇然眼眶慢慢红了：“既然你说你是为我好，那难道不是更应该支持我吗为什么你要反对我加入诸神殿呢”
林燕秋捏捏眉心，她察觉到有些人有些事正在逐渐脱离她的掌控：“你根本不知道加入诸神殿意味着什么……”
“可是你知道呀，”有些话，罗潇然一直憋在心里，今天终于一股脑儿地都说了出来。“妈妈，你也曾是一位驭灵师。你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林燕秋嗤笑一声，“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说我害怕我和使徒那帮疯子以命相搏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
“既然你不害怕，那你为什么要反对我加入诸神殿”罗潇然也站起来。“我当然知道加入诸神殿意味着什么，梦华老师已经告诉过我了。”
“由我继承你的衣钵，走你曾走过的道路，完成你未竟的事业，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诸神殿的危险性！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如果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和你爸怎么活呀”林燕秋用尽全身力气对罗潇然吼道，泪水无声地落下。
罗潇然哑口无言。
“正因为我也曾是驭灵师，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使徒的可怕……”林燕秋神色颓然地坐在椅子里。“那就是一伙心理扭曲到极致的疯子，它们冷血、高效，从不互相救援。死去的伙伴，就和敌人的尸体一起埋葬。”
“我曾作为俘虏，被使徒用来威胁诸神殿。我也曾亲眼目睹，一名落入使徒手中的驭灵师，是如何被折磨致死的……”
“那个抓住我的疯子，每天用钝刀割那名驭灵师一片肉，然后撒一把盐，当他的面煮来吃。那名驭灵师哀嚎了整整十七天才断气，而如果不是救援来得及时……那名驭灵师的下场也将会是我的，你明白吗”
罗潇然怔住了。
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母亲的鬓边竟是已经有了斑白。一双本该保养得娇嫩嫩的手，眼下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林燕秋黯淡无光的眸子看向罗潇然：“所以，潇然，我希望你明白，我是真心为你好。我老了，只希望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够了。什么驭灵师的身份什么诸神殿的补助，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你，还有你爸。和咱们这个家。”
良久的沉默。
“……妈妈，”罗潇然开口，声音嘶哑。“你看着那位驭灵师前辈死在你面前的时候，害怕吗”
林燕秋无声的笑，眉宇间依稀可见几分当年的风采：“怕那时候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好怕”
“诸神殿与使徒之间，从来不死不休。无论我是不是驭灵师，我都不会惧怕那些疯子，更不可能屈服！”
罗潇然笑了，笑容中有释然、有如释重负，还有林燕秋看不懂的东西：“对，我想也是。我妈妈当然是天下第一。”
“妈妈，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但，我不可能永远活在你和我爸的庇护之下。这样的我，与那些温室里的花朵有什么区别”
“雄鹰，应该翱翔于天际，而不是收敛爪牙在巢窠里当一只家雀。”
“何况，我找到了一个值得我去追赶、去超越的目标。他可是被评价为‘不世出的天才’，这样的人，如果能够超越他、打倒他，我会很有成就感。”
“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再让我选择多少次，我也一定还是会去参加测试的。这是我的，命运。”
林燕秋深深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可是，人是无法反抗命运的……”
“不，”罗潇然摇头。“命运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要被踩在脚下的。就算我现在反抗不了它，我也会怀抱着希望等待，等待可以反抗它的那一天。”
又是长久的沉默。
一家之主擅自“违抗”了老婆的命令，从卧室里走出来：“老婆，可以了。女儿长大了，该自己拿主意了，我们应该尊重女儿的意见才是呀。”
“……好吧。”林燕秋微微颔首。“潇然，我可以不反对你加入诸神殿。但，我要你向我保证。活着，要平安。”
“我会的，妈妈。”罗潇然用力地点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你是我最坚实的支持者。”
“只要你在，我就无所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