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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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人死前，这一生做过的事，会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一一重现。不管你是否愿意。
雨，好大的雨。
冰冷的雨水扑打在脸上，严寒颓然地抬起头。一滴雨水恰巧落进眼睛里，他闭上眼睛，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冰凉液体划过面颊。在他身下，盛开一朵朵妖冶的猩红之花。耳畔似有人低语，往昔的一幕幕，真的在眼前浮现。
在魂格启封测试上过度消耗精神力导致晕倒、答应夏安许诺的优渥条件成为正式的驭灵师、德国之行的险死还生，还有亲手斩杀昔日战友时复杂的心情。
他的唇角勾起浅浅的笑，他试图伸手去触碰，但，他已经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体力拉拽着生命力一起离开了他，浮光掠影被击打得粉碎。折断的刀锋碎片，正插在他的心口上。一块破碎的刀身碎片，锋利的边沿，切进他的脖子里。血，混合着雨水在身上肆意流淌。身体表面，是大大小小沟壑般的伤口，触目惊心。
大量失血令他的视野慢慢变窄，眼前的事物甚至出现了重影，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一只黑色红底高跟鞋，踩住折断的刀锋，只听“嗤”的一声，刀锋完全扎进他的心脏。温热的血，从他唇边溢出。那颗心，渐渐停止了泵动。
那人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严寒的眉心。
“你去死吧。”
严寒残存的听觉传递给他这样一句话，他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是这个意思。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扣下扳机，撞针激发。
钻心的痛楚袭来，他的意识彻底归于一片黑暗。
坠落。
坠落。
当“他”狠狠摔在地下时，意识终于回归。
严寒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像是要把天花板烧穿。他花了两分钟，才慢慢认知到自己刚从噩梦中惊醒这一事实。
他掀开毯子坐起来，睡衣被冷汗打湿。虽然已经夏末，但天气仍然炎热。空调静静吹送着冰凉的风，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下来，为地板铺上霜华。他抄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摁亮屏幕，凌晨2:38。
严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甚至不知道是否存在着未知的神秘力量，在通过这个梦向他发出警告。梦里，有扑打在脸上的冰冷雨水、支离破碎的专属魂器、以及，伤重濒死的他。
死亡的感觉是如此清晰，清晰得像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一样。严寒无意识地摸了摸眉心，还好。眉心并没有多出一个洞。他略略放下心来，分清了噩梦和现实。
严寒扫了一眼隔壁床铺，鼾声如雷的白楠，然后躺了下去。一把抓过毯子，盖在头上。
像是钱币掉落在木桌上的声音响起，微信上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严寒从毯子里探出一只手臂，把手机拽进毯子里。划亮屏幕，还未退出的聊天界面上只有一条孤零零的信息。
“在吗”
给他发消息的人，头像是一位英姿飒爽的水墨风女侠，他备注是“女侠威武”。
他想了想，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触电般一弹，回复了一条消息：“在。罗女侠有何指教”
“谈不上指教，”回复很快就过来了。“就是，我做噩梦了。感觉梦里的一切都好真实，真实到，就像是真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一样。”
“你怎么，也做噩梦了”
“‘也’难不成你也做噩梦了”
“嗯。”
“哟哟哟这还真是稀奇，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做噩梦哩哈哈。”
“……”
“我梦到了好大好大的雨。我不喜欢淋雨的感觉，那让我觉得很糟糕。我躺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身上火烧一样疼，我好像流血了，我甚至分不清那是血水还是雨水。我看到有人朝我走过来，对着我的头开枪。”
严寒定定地看着她对梦境内容的复述，巨大的疑惑在心中炸开。
她的梦，怎会和我如此相似
他开始打字回复，指尖微微颤抖：“实不相瞒，我的噩梦，内容和你差不多。”
屏幕另一头，罗潇然愣住了。
她从噩梦中惊醒后就再没有丝毫睡意。不知为何，她一门心思的很想找人聊聊天，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于是她试着给严寒发消息，结果就从后者回复中得知，他也做了类似的噩梦这个令她惊讶不已的消息。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她回复。
“我从不信什么巧合，”严寒的回复很快，几乎是秒回。“所谓巧合，都是命运预先编纂好的剧本。”
下一秒，他就被自己的回复吓了一跳。
严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下这样的回复。如果，如果“巧合”真的只是命运预先编纂好的剧本。那，是不是意味着，噩梦的内容，在未来的某一天很可能会发生
这是十分少见的，因为他很少有这样无端的联想。
整整十分钟，罗潇然没有等到回复。她以为严寒已经睡了。她试探着发了一句“你睡了吗”过去，并决定如果两分钟后还没有回复，那她也要睡了。三更半夜硬拉人陪她聊天本就是她的不对，心里那股愧疚感在肆意蔓延。
“没有。刚才在想事情，抱歉。”严寒又是秒回。
不知怎的她舒了一口气，打字回复：“对不起。明明就是我做噩梦了结果三更半夜还打扰你休息，硬要你陪我聊天，对不起呀。”
“没关系。我也做噩梦了。现在和你聊聊天，我感觉好多了。”严寒回复很快，快得让她感觉，他就是专门在等她发消息过来似的。
“好啦，我要睡了。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了，或许，梦境与现实都是相反的呢”
“承你吉言。”
“睡啦，晚安。”
“嗯，晚安。”
这之后罗潇然没有再回复。严寒不再看了，把手机灭屏放在枕边。他去拿了一只脸盆盖在鼾声如雷的白楠脸上，回到自己床上整个人都盖在毯子底下，慢慢闭上眼睛。
“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