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林牧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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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浅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憎恶地瞪了他一眼，想来按照林牧舟谨慎多疑的性子必是早离开了，那她也没必要畏手畏脚了。
于是她奋力挣扎着就要起来，瓦片开始悉悉索索地移动，她也摇摇晃晃地小心站了起来，眼见再这样下去她肯定是要摔下去，傅云深开始懊悔刚刚就不该逗她，不然还能静静地和她一起躺一会。
最后他只好起身，圈住她的腰，在她的惊慌中，纵身一跃，落到了酒楼后的一条无人来往的小巷子。
感受到双脚结实地踩在地面上后，林月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见自己还死死地抱住傅云深，连忙起身离开，往后退了一步。
“今日之事，多谢公子，我既答应了会帮公子做一件事便不会反悔，公子想到要我做何事后，来侯府找我便是。”
她说完也不等傅云深回答，转身见四处无人后就赶紧离开了。
傅云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随后又不由得担忧起来，她如此不顾自己的安危，若是真有个万一，如何是好。
林月浅回到马车上后，脏了的衣裙，乱了的发髻让小满担心不已，林月浅只说雪天路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便让小满跟她先回府收拾一下。
待收拾好后，林月浅便去了远心堂，把自己发现的事情告知了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听后，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沉默良久后才冷冷道：“果然是很像他的父亲。”
林月浅听出了她说的是她未见过面的祖父，上一代定安侯，虽然不知她为何会这样说，但林月浅也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秘密。
林老夫人问：“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自我管家以来，才明白为何之前府里的下人总是无缘无故的就消失了，丫头们不过是多看了大哥哥，二哥哥两眼，便丢了性命，那些在毓秀园，钟灵苑冤魂怕是比乱葬岗的怨气还要多，还要深。”
“大娘子最是看重父亲对她的情意，这个消息对于她无疑是致命的，但不能由我告诉她，找个时机，再由她憎恶的人告诉她，那才叫杀人诛心。”
林月浅语气温柔，可却让人觉得比外头大雪的天气还冰冷，林老夫人也微微颔首，赞同了林月浅的做法。
她比林月浅看过更多的杀戮和勾心斗角，深知世道不公，她年少时也曾像林月浅这般有去纠正不公的心，可慢慢的不知是她麻木了，还是觉得世道的不公不是她一人就能纠正的，她渐渐地闭起自己的耳目，不再去理会这些纷纷扰扰。
直到林月浅和林照旭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身为西宁王之后的责任感也逐渐苏醒。
有些人，天不来收，那就让她们来收吧。
除夕夜这天，大街上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新灯笼，贴上了新对联，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而侯府里本也在紧锣密鼓为除夕晚宴忙碌着，直到看到盛装打扮的华庭兰出现，众人一时间都怔在了原地。
他们原本都以为林牧舟不再去毓秀园，华庭兰也会一直消沉下去，可当她又像往日那样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侯府主母，颐指气使地吩咐他们干活时，他们才明白过来。
确实如她所说，林牧舟一日未休了她，她就是侯府主母，于是众人虽心有不甘，也还是听话照做了。
林牧舟知道此事后，心中忿忿不平，但确实华家刚落没，他不能立马就休了华庭兰，看在林柏川和林星晚的份上，也不能对她过于狠辣。
吩咐林三由得她去后，他便整理好衣冠，去往远心堂，准备接林老夫人去围炉宴。
行至远心堂，还未进门便听到里头欢声笑语一片，在讨论着林照旭穿新衣衫便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般。
柳嬷嬷的声音响起：“小公子这一笑，更是像我们二公子了。”
文嬷嬷质疑道：“我瞧着跟二公子不像呢。”
屋内一下没了声音，好一会后，才听到林老夫人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她说的二公子，是你的叔父，林牧远。”
林牧远。
这三个字像三把刀子，同时狠狠地插到了林牧舟心上。
柳嬷嬷叹息道：“我们二公子四岁启蒙，十岁作的文章便让学堂夫子赞叹不已，只可惜天妒英才，让他十四岁便走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林云芊的声音响起，“旭儿，旭儿笑笑，让祖母不要难过，今日是除夕，咱们都要开开心心的是不是呀。”
被林云芊这一逗远心堂的欢声笑语又回来了，林牧舟没有进屋，也不让下人帮他撑伞挡雪，面色阴沉地回到了书房。
他走到案台前，想通过写字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可提起笔的时候，笔尖悬在半空中，迟迟下不去笔。
一滴墨渐渐凝到了笔尖，越聚越大，最后“吧嗒”一声滴落在纸上，也化成了一根针，扎到了林牧舟的心上，随后那小小的针孔越变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痛，尘封的记忆就如出了笼的猛兽，向他扑来。
他是定安侯府的嫡长子，祖父祖母父亲都对他疼爱有加，但是他不明白为何母亲如此厌恶他。
是的，厌恶，她从来没有抱过他，照顾过他，甚至没有来看过他。
每每他看到别的孩子都能和自己母亲撒娇时，便会躲到一处偷偷哭，哭完再偷偷去母亲院里，远远地看上母亲一眼。
他觉得他的母亲只是和别的母亲不一样，并不是不喜欢他，直到他五岁那年，母亲怀了弟弟，他原本也很欢喜，想着有弟弟可以陪他玩耍了。
那日母亲生产，他跟着祖母焦急地在门外等待，听着母亲的惨叫，想到生自己时母亲也是如此痛苦，他便暗暗下定决心，长大后要好好地孝顺母亲。
终于弟弟出生了，他跟祖母一起进去房里，看着面色苍白虚弱的母亲，他心疼得都要哭了，发现母亲一直在看着弟弟后，他也上前满心期待地想瞧一眼弟弟，可母亲大声呵斥了他，让他不准碰弟弟。
他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这样跟他说话，祖母宽慰他，说是母亲担心他太小，怕他不注意伤了弟弟，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往后的日子里，他明白了母亲原来也是和别的母亲一样的。
她会温柔地抱着孩子，会做好吃的饭菜给孩子，会等着孩子下书房，会唱歌哄孩子睡觉，可那个孩子不是他，是他的弟弟，林牧远。
他以为是他的功课不如弟弟，母亲才会如此，可就算他的功课比弟弟好了，得到的夸赞比弟弟多了，母亲依然对他视若无睹。
后来弟弟去世了，母亲也把自己关进了远心堂，他娶亲，袭爵，入朝为官，父亲去世，她都不曾过问。
这几个月来，他以为母亲终于想起了他这个儿子，是因为他，才念及了祖孙感情，才提出要抚养林照旭。
可不是的！
她是因为林照旭长得像林牧远，才想要抚养他。
为什么为什么三十多年了，他还是不如林牧远！
他一把推掉案台上的笔墨纸砚，溅起的墨水脏了他的衣衫，就像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只需要一个名字，那些阴影便会化成无尽的黑夜将他淹没。
许久后，他再睁开眼时，眼里只剩了无尽的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