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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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可听说这两日京中发生了一件异闻怪事”
俞铮很少在宁寿宫喝茶，因母子多龃龉，基本每次去请了安便早早告退，但今日他却坐得稳当，反而太后脸色发青，沉默不语。
俞铮见太后不言，自顾自地说：“玄鼍卫在平乐坊捣毁了一个宅子，十年了，连坊内这家的邻居都以为是个私娼而已，本是想审出背后的头目，治一个不挂牌便营业的罪过，谁想竟审出其他内幕来。”
“这地方竟培养细作，还专培养女细作，安插在宗室皇亲、朝廷命官的身边搜集情报，外加监视。”
听到这，贾宜卿虽尽量想表现的平和，手在宽袖里却攥的紧紧地。
玄都苑是她亲手创建，名字都是她取得，当初她感慨宅子里全是年华似桃花般妖艳，命似桃花般不长的女孩子，正应了那句诗‘玄都观里桃千树’，还在那些女孩子的身上刺上桃花纹身以作烙印。
“玄鼍卫已将案子交由刑部，如今查出罗通，搜出他安插细作的官员名册，连卓威都在上头。”
“十年里一共安插了十五名女细作，最后一个是符氏。”
俞铮低声轻笑起来，尽是嘲讽、蔑视。
“太后觉得儿子还应该往下查吗”
俞铮盯着贾太后绷紧的脸，怒视的眼，抿紧的唇问道。
“不往下查，这案子刑部便结了，是罗通为满足私欲，为达到牵制百官皇亲为目的搞出的组织，如果再往下查——”
俞铮端起茶碗，斜眼乜了下太后，说：“不知道还要牵扯多少。”
贾宜卿知道俞铮是在要挟自己。
卓威因不满火耗归公的新政制造了江西一村子绝户的命案，逼得俞铮不得不派太子亲往调查，可偏偏两江官员大多为吏部贾璜委派的亲信，故太子在江西调查命案进程缓慢，不可不谓受阻。
后宫中，她与卓盼搞走了敬和县主，将包藏私心的长公主母女软禁在无相寺，有望夺回太子妃之位
俞铮如今捏住了玄都苑这个把柄，一旦宣扬出去，卓家势必要与贾家翻脸，归顺贾家的家臣恐也因惧怕和怀疑而生异心。
若贾家的家臣反投了卓家，卓家再借此机会与俞铮一同打压贾氏，后果不堪设想。
比起俞明宪翻出她在宫中布下的眼线来说，这次要严重得多，所以贾太后不得不考虑向俞铮妥协。
贾宜卿面露焦虑神色，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俞铮不是来看笑话的，他是来拿官员名册做交换的，故一见贾太后面露恐惧，便开出条件道：“江西的案子必须马上结，任何官员不得以私欲干扰两江火耗归公这一新政的施行。”
这两个条件贾宜卿预料到了，她垂眸撂了手里的茶碗，略略成竹在胸。
可还未等点头，俞铮再提条件道：“林文海、张百龄必须革职，交由吏部彻查。”
“林、张二人在户部供职多年，动他二人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
林文海和张百龄是卓威的左膀右臂，一旦吏部弹劾这两人，势必会激起卓威对贾璜的记恨，卓、贾两家早有矛盾龃龉，再加上这次岂不是雪上加霜。
可俞铮执着，不许通融的表情让太后咽了没说完的话。
“要弹劾也得台谏院来弹。”
俞铮深知此时的贾太后已是负隅顽抗，坚持道：“一定要吏部来弹劾。”
“玄都苑的案子放在台面上，吏部弹劾户部的官员，两厢损失孰轻孰重，还望母后定夺。”
俞铮再次将了贾太后一军。
“——须得烧毁所有从罗通私宅搜出来的官员名册。”
贾太后心里有如断股之痛，挣扎良久才吐口妥协，并提了自己的要求。
玄鼍卫此番剿灭太后在宫外设立的细作组织可谓一箭三雕，不仅歼灭了太后的广众耳目还助了在两江查命案的太子一臂之力，更重要的是严重挑拨了卓贾两家的关系。
前朝波诡云谲，后宫亦不太平
腊月二十八，是俞明鸾的生日，虽然放她冬至后回王府与父母团圆，上元节后再回宫里，但因她今年是本命年，故舒后极为看重，想过得隆重热闹些，特地提前一日在宫中设宴，给她贺寿。
“听说西宁公府也给你送了寿礼，什么好东西呀”宴上舒绾打趣阿元问道。
“就、一个枕头”
徐慕欢知道小丫头因远嫁故意跟微生家闹别扭，听她说罢撇了下嘴，解释道：“微生公送了一个玉虎枕，还缀满了宝石、珍珠，十分珍贵，若不是使者和太妃劝说，不好违背长辈的心意，我与王爷是万万不敢收下的。”
舒绾听罢脸上这才露了欣慰的笑容，其实朝中都盼着这桩亲事能成得和和美美。
西宁公府所处的云南，除了震慑南诏，还要配合西北的都护府夹击抵御吐蕃，是重地要地，派宗女郡主出降以示圣恩宠爱，方能安抚微生家。
“得了这么珍贵的玉枕你还不高兴”
阿元虽然心里对远嫁抵触，但她也深明自己的使命，故答道：“皇后娘娘明见，吃了人家的请哪有不还席的，阿元得了公爷的玉枕，可是要选出更宝贝的东西还礼呢。”
舒绾听罢心中悬着的块垒放下。
俞铮不止一次与她念叨过，说怕十三夫妇溺爱女儿，不愿远嫁联姻，又因过于骄纵阿元，恐失礼于西宁公府，可见长宁府是老少都是明白人，有来有去和睦着呢。
“哦那你都打算备什么礼，说来我听听。”
“这礼物今日还得请娘娘开恩方才能送的出去呢”，阿元笑着答。
“阿元有一颗皇后娘娘赏赐的东海夜明珠，如小儿拳头大小，是阿元最珍贵的宝贝，想以此做谢礼送给长辈。”
舒绾默默点了下头，心想这回礼甚好。
微生家的玉枕千金难得，不管回什么价值都无法比拟，若是以御赐之物相赠，方能显真情。
且微生家故意送玉枕，另有暗示长宁府‘安枕勿忧’，表善待郡主之意。
长宁府回掌上明珠，颇有领会其意，愿意将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许配之诺。
舒绾答道：“既是赏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了，自然随你处置。”
殿内气氛正好时贾煜进了来，见舒后正眉开眼笑，亦笑盈盈地拜道：“娘娘，席已备好，可以开宴了。”
“那就移驾幽蓝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