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纪、古往今来（人物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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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有的事情很难，非常难，无比的难，所以做成了这件事情，往往都会被称为一个奇迹。

如果东都有什么事情能说是一个奇迹的话，那一定就是司马一族了。人们说再久远的家族也会有分裂的时候，在辉煌的王朝也会有更替的那一刻，可是司马家还是那个司马家。

多少年了，这一族的楼中就未曾断过香火，熄过青灯，司马家的“史藏馆”，总有着后来人。

这是一个古老的家族，这一族之人一生只学一件事，作史。

每一代最厉害的年轻人便会前往那楼中，做那楼主，而余下的或作国史，或为人作族史，或给人写家史，就这样他们安安稳稳的到了如今。

本以为这种方式会永远的延续下去，可是时代变了，人也变了，作史的人不作史了。

还好司马家的幼学仍旧没变，家训仍旧没变，万卷书，万里路。

只是如今的司马家弟子实在难找出这样的人了，可又或许是历史的必然，每当这个时候又总是出现一个绝代的天骄。

司马家也出了一个，一个过目不忘之人，这样的人太适合作史了，这样的人就应该作史，这样的人就应该在那楼中。

这个人从生来他的命运就已然注定了，他将在楼中度过。

有了这个人，这一代的司马家弟子活的有些轻松了，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了这人身上。

他实在是太有天赋了，以至于许多人都来告劝司马家，不要让这样一个天才将他的余生埋没在那暗无天日的孤楼之中。

可是古老的家族正是因为他古老的传承而古老至今，这是司马家的老人们一致决定的，是一个不可能更改的结果，除非司马家一夜之间全族死绝。否则即便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得进楼。

男孩儿当然没有拒绝，他也不会拒绝，或许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书罢了。

可是当他遇见了那一群人，一切就都变了，孤族二字在他的心中开始有了不同的含义，他曾以为那是野史，或是真假参半，可是遇见他们，孤楼就成了真的了，他们有一种力量让你牢牢的相信，相信那不可能的存在。

男人也相信了，因为那史是楼中人写的，他没理由怀疑司马家史藏馆楼主的人品，没理由怀疑，没有。

从前是因为所有人都告诉他是假的，所有人，可今天有人说那是真的，其实人在有的时候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无比坚定的相信，相信，这就足够了。

那天他走完了他想走的所有的路，他要进楼了，要去见上一任的馆主了，他有些激动，亦有些低沉。

他要进去了，要知道这楼的秘密了，可这也表明上一任馆主大限将至了，又一任馆主死去了。

这实在是太残酷了，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你的名字永远定格在了你这年轻的岁月里，当他再次出现之时，已在墓碑之上。

一座孤楼，楼里满是古卷，太多太多了，里面是古往今来，甚至连千年前的一乡县都能在这里寻出。

可楼里最宝贝的不是这些古卷，而是楼里的人。

推开最深处的门，一座古老至极的旧案，一张无尽沧桑的面容。

当男人看见那眼睛的那一刻，他震惊了，老人的眼里到底装着多少旧事，那眼睛就像是古往今来。

“我好早就听说你了，娃娃。”老人笑眯眯的说道，声音还算利索。

“司马新，字时移，好名字啊，好名字。”

司马新的名字是他的太爷爷取的，太爷爷说他是希望，是故名“新”，又说万物皆留，古往今来，皆是时移，故取字“时移”。

司马新没有说，他在听老人说，老人或许太久未曾说什么了，又或者对司马新有着别样的感情，故此有些感怀。

是啊，其实对于老人来说，司马新就如同他的孩子，来继承他所保守的一切，他当然要多说一些，就像当初年轻的自己来到这楼中之时一样。

老人感怀一番后便开始交代正事了，真正的正事，老人要司马新从今到古的讲一遍古往今来的历史，要司马新所知道的一切。

司马新知道传承开始了，他一点一滴的讲述着，老人则仔仔细细的听着，而后便是补充，无尽的补充。

一连着十几天，都是从古至今的历史。原来也有书写之不尽的啊，老人讲述得太细了，细到即便是一千年前知县三岁的娃娃他都知道。

这便是司马家的史藏馆，馆中真正的历史不是那楼中无数的古卷而是守在这楼里的人。

最后老人给司马新讲的东西便不再是历史了，像是传说，像是神话，像是什么都不是。

老人讲述的是另外的历史，是神，是兽，是怪，是天穹。

那一天司马新想了很多，那些个名字甚至是奇怪，甚至司马新都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流传下来的，难道仅仅靠口口相传吗可除了口口相传又还能是什么呢他们是司马家，是史藏馆的主人，他们就该口口相传。

最后老人告诉司马新，当神名重现世间，他便可以出去了，那么一瞬间，司马新懵了，难道他们所记的一切都是为了等神的重现吗未免太过可笑了。

老人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因为老人也不知道，可是老人告诉他，当那天来临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什么了，他等不到那天，所以他不知道。

司马新震惊了，为了一部了无存在的古史，甚至是虚幻的古史，司马家的这楼中到底死去了多少人，这些又真的值得吗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想，现在他只还记得那人曾言，等待，等待奇迹。

司马新没有选择，为了那祖地里的荒骨，为了那个老人，为了司马家，他只能相信，相信它的存在，就像是相信他的朋友，因为选择相信朋友就已经选择相信了等待。

那一个月里，在老人细心的教导下，在一字一句的审阅之下，司马新记住了所有。

最后老人累了，他眯着眼睛，要司马新再给他背诵最后一遍那部古史，在司马新背诵的声音之中，司马家史藏馆迎来了它新的楼主。

老人死了，碑上刻着司马家最大的荣耀，史藏馆馆主。

而司马新则在案前穿起了那白驹古衣，看守起了这史藏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