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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北寺上峰雪顶日益丰厚,秋来秋雨率先而至。半山腰的树叶迟迟未落,仿佛对秋日依依不舍,又似无力承受寒冬萧瑟所带来的坚韧之感。方丈在庭院里徘徊不停,一遍又一遍地清扫着落叶。这是初冬前的最后一场秋雨了,方丈的全身已被雨水湿透。位于金墙旁的乌云仍未消散,“金墙高抬,倒灌银鸦”的谣言如影随形,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加剧了人们内心的恐惧。

只要金墙一日还在,恐惧就不会消失。

锐北寺位于山下道路宽阔平坦,前来上香拜佛之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人们都希望通过虔诚地祈祷能获得身心的健康和生活的安宁。渐渐地,到这里祈求健康和平静成了附近居民们心中唯一的精神寄托。

遥想当年,洪水肆虐泛滥之际,锐北寺的僧人们便选择在此安家落户,并将寺庙发扬光大,这无疑创造了一段传奇佳话。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已过三十载。曾经一同来到银鸦的那些人大多都已离世,如今只剩方丈孤苦伶仃一人。他静静地伫立着,目光凝视着远方那道几乎与巍峨高山平齐的金色城墙,久久没有移开视线,脸上流露出无尽的哀伤与沉思。

熊熊烈火或许能够在短时间内给三界带来暂时的安宁,同理,汹涌澎湃的洪水亦能做到如此。此时此刻,方丈努力回忆着昔日挚爱的容颜,却发现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唯有她临终时那满脸泪痕的模样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她是因他而死啊!想到此处,方丈不禁潸然泪下……

一文通身灰白,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他在此地已居住多日。见方丈如此,便打趣道:“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您现在才开始愁眉苦脸吗”

方丈久未与年轻人接触,上次来此捣乱的是神女西月,而今面对的是这位始终以面具掩面的公子。他着实喜爱与年轻人接触,他不恼怒,只是将眼神收了起来,说道:“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

一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呢,和大多数御风术之人一样,他习惯站在高处,由于长时间淋雨,他头顶那顶破旧的斗笠已经完全湿透。当他剧烈地晃动头部时,斗笠上积攒的雨水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正好洒落在方丈的脸上。只见方丈急忙抬起手臂,用衣袖遮住脸庞,但还是有不少水珠溅到了他身上。一文故意晃动着,看着眼前这一幕。

即便如此,一文还是觉得不够好玩,于是故意催动内力,施展出一门轻风小法术,引导着细密的秋雨朝方丈所在的方向飘去。瞬间,方丈原本就湿漉漉的光头变得更加狼狈不堪,甚至还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油光。然而,面对如此窘境,方丈却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并没有露出丝毫恼怒之色。

方丈一边轻轻擦拭掉脸颊上的雨水,一边笑着问道:“公子难道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当然,你不生不死,我既能肆意抓弄你,你又对我无可奈何。这自然是极有意思的。”言语之中,流露出几分调皮与狡黠,仿佛一只淘气的小狐狸,正对着自己的猎物耍弄着小把戏。孰料,方丈开口说道:“我推测你的年纪比神女西月还要小,如今御风术能有如此境界的,想必是兽界那位小殿下吧。”方丈的话语字字珠玑,犹如一把利剑,直刺要害,准确无误。

然而,一文却只是轻哼一声,对自己的身份只字不提,反问道:“你说的游戏,莫非就是这猜谜游戏”秋雨霎时间停歇了不少,仿佛也在屏息聆听。方丈这才将脸转过来,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向面戴斗笠面纱的一文。一文仗着面纱的阻隔,宛如一位神秘的隐士,毫不退缩地回看着方丈。

方丈仍想确认一文的身份,继续说道:“你在此处布置如此多的禁术,已然成功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力。你若还不走,兽界恐怕是要大乱了。”他的话语如同警钟一般,在空气中回荡。

见一文不答,玩弄着手中的小风。方丈接着说道:“我说的游戏,你玩吗”

“你是成了精的人,我资历那么浅,也没必要和你玩。”一文是个极其理智之人,他直接回绝到,“我只需要等时间就好,免得你的三言两语鼓动我,让我做出错误的选择。”

“前段时间水川大族长曾经来访,但仅仅是短暂巡游后便再次离去。根据我的推测,神女应该很快就会抵达白界。而一旦神女到达白界,毫无疑问她将会立刻挑起兽界和白界之间的宿怨……”

“够了!”一文突然打断道。此刻他兴致突起,对于这些事情根本提不起丝毫兴趣。别人做了何事、何时发生等等,对他来说毫无关联。他所真正关心的事物,只需要耐心等待,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会逐渐浮出水面。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足够充裕的时间。

方丈绝非泛泛之辈,能够在舍弃能量后仍保持着不死不灭之身,必定意味着其前世已然臻至超凡脱俗、超越化境之外的境界。

方丈缓声道:“你所追寻的答案并不在此处,还是返回兽界去寻找吧——小殿下。”说罢,他的目光移向一文的额头。一文见状,微微侧过头来凝视着方丈,回应道:“无论是银鸦也好,白界回龙也罢,这座金色城墙终究会倒塌。待我破除全部十九种禁忌法术,荣坛山的封印便会解除,而我所渴望知晓的答案,正藏匿于那荣坛山中。”

“然而,如果这一切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场骗局呢”方丈语气严厉地质询道,“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荣坛山封印,血脉封印仅仅是一种平凡无奇的法术而已,神女西月的力量源泉并非来自于能量石,水界更从未有过谋逆之心……”

一文觉得再发展下去,他就要说出这个世界是假的这种话。这个世界可以是假的,但是自己受的伤不是假的,自己承受的疼痛不是假的,那火焰中的双眼不是假的。

“不如说一说你最开始说得那个游戏吧。”在一文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心中翻腾起的怒火让秋雨随着风动,更显得无情。方丈往里站了站,指了一个方向,说道:“边走边说吧。”

一文注意到他并不是说边走边玩,只是说边走边说,于是笑道:“玩不起别玩。制度的制定你参与进来就会获得这个制度给你的好处,同时也要承受不能达成目标带来的弊端。我见过太多懦弱的人,面对变化之时手足无措,犹犹豫豫,死如烂泥。”

方丈往前走,说道:“我的第一个猜测已经说了,你回答我是否猜得对,然后换你问我一个问题,我来答你。”

一文追了上去,阴阳怪气笑道:“您分析那么具体,除了我还有谁能带那么纯粹的风”

方丈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让一文提出一个问题。一文目光锐利地盯着方丈,开口问道:“你似乎有话想要对我说,但却一定要等我发问。如果我没有问到你期望我知道的那个关键,那么你是否打算继续把这场游戏玩下去呢”

“这正是你所提出的疑问,小殿下。” 方丈罕见地微笑着回应道,“现在由我来猜测你心中所想。事实上,灵文殿下身体虚弱的原因与你并无关联。”

一文嘴角轻扬,轻笑一声说道:“我在外人面前一直强调此事与我无关,可惜无人愿意相信。你不过是顺遂我的意思罢了,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猜测。”

然而,真相竟是灵文殿下的能量被你的父亲掠夺了!” 方丈平铺直叙地说道,“光耀尊者制定的能量不可转移的铁血规则,在兽族的领域内并未受到限制。这一点,众人早已抛诸脑后。”这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一文心中的湖面,激起愤怒与恐惧的惊涛骇浪。他怒不可遏,一拳狠狠地砸在一旁的柱子上,吼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不会在意我是谁。重要的是,兽界正面临危机,你该踏上归途了。”方丈说道,“七术内心深沉可怕,三十年前的真相即便如铁般真实,可在这漫长的三十年间,编织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小殿下,你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你说三十年来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那我请问您!我兽界战神错喜今日何在”一文说道,“三十年前的火也是假的,那你说说,荒界的殿下云文玖在哪里”

“云文玖已经死了。”方丈抬眼。

他的话语仿佛一条长长的尾巴,随着尾音的拉长,变得愈发意味深长,如同迷雾一般,让人难以揣测其中深藏的奥秘。化外之外的人啊,在死亡降临之前,只需放弃能量,便能获得那不生不死的无能躯体。然而,云文玖却死了。不生不死,并不意味着能够苟活于世,哪怕是稍稍动用一丝过往的能量,都足以将那脆弱的身躯震得粉碎。

芮庆不禁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而感到有些难为情地轻笑一声,但对于灵康来说,此刻出现在大殿之中的人到底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这个人不是西月就行。白王见状,立刻站起身来,并迅速转移话题询问道:"臣弟如此匆忙地赶来此地,是否有什么紧急之事需要处理呢?"

还未等到灵康开口回应,整个大殿内突然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瞬间被冻结一般。这种令人胆寒的气息正是源自于最为强大的御水术所散发出的威慑力量。芮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西月来了啊。"

话音未落,只见西月身披一袭黑色长袍,满头银丝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后,缓缓地步入殿中。她的步伐轻盈而坚定,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威严与神秘。灵康缓缓转头看向西月,西月的眼神很轻,飘在灵康惊愕的脸上,又转向白王。

西月规矩的对白王行了君臣之礼,白王见此喜笑颜开,说道:“西月!”

他走下王座将西月扶了起来,手触及西月手臂瞬间,只觉得面前这人冰冷到极致,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他呵呵笑道说道:“九尾族灵康,也是你的父亲。如今王朝里唯一的王爷。你就是我们白界唯一的公主——”语罢白王补充说道:“芮庆也是公主。”

芮庆从台阶下步步下来,她说道:“好久不见。”

见西月不答,芮庆又说道:“反正你也回不去了,不如留在这里。怎么不见杏声”

灵康看着芮庆那似乎带着几分刁难意味的话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身为父亲,终于能够亲眼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内心的激动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西月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心中忐忑不安。而就在这时,只听见西月轻声说道:“父亲,我们见过了。”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在灵康的心头。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然而,西月的目光平静如水,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刚刚才初次相见。灵康的喉咙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此刻都哽在喉间,无法顺畅表达出来。他只能默默地点点头,努力克制住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它们轻易滑落。

“是,我们见过了。”灵康转而对白王说道,“臣请封神女西月为白界公主。”

“自然自然。”白王见此立马接话。

西月却道:“我为战神,为白界而战。”

简单几个字让白王脸上的笑容再度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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