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是孤魂野鬼
夜之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心思微动,褚肆急不可遏地握着那枚竹牌进了殿内。
白日门窗大敞,灼眼的日光照得满殿生辉,唯有角落里一盏长信宫灯亮着,驱散了暗处的阴霾。
男人的手死死握着竹牌靠近火星,不多时,便显露出暗处的字迹来。
“愿,椿萱并茂,棠棣同馨。”
微妙的讥讽声在静寂的殿内散开,教松心躺在锦被下的夏梓沅猛然睁开了眼。
褚肆的动作快得让人无法捕及,肥波想要提醒时,已然晚了。
下意识的翻身,夏梓沅正对上一寸之隔的怒火,还未待她有所反应,褚肆便俯在面前。
眼里的银沙倒转,满是阴鸷的旋涡完全覆盖了柔情的双眸。
褚肆按在她双肩上的手不知用了几成的力道,让她感觉肩胛骨都要断裂开来,她咽了口气,还想说什么:“陛下,臣妾可以解释的。”
褚肆哂道:“解释什么解释你深夜瞒着众人祈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另有居心还是解释你先前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包裹了一层糖霜的砒霜,口蜜腹剑”
“是了,朕怎么忘了,皇后是被朕掳掠而来,遭朕羞辱与胁迫后,怎么可能真心地待朕如常人,又怎么向上邪求圆满姻缘,你的私心里全是谎言。”
褚肆一想到昨日种种都掺杂在利益之下,水月之镜下是另有所图,心底的怀疑怎么也压不下,只想毁灭一切。
他又加大了力度,大声呵道:“说,你究竟是谁,不要再试图拿天外飞仙那一套来哄骗朕,你尚有父母兄弟,莫不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埋伏在朕身边,所求为何”
夏梓沅疼得冷汗直流,顾不得那拆骨的疼痛,正想着从何处说起才好。
祸不单行,肥波也传来不好的消息:“宿主宿主,好感值直下不止,已经降到70%了!”
脑海一阵眩晕,她险要支撑不住,更是对初时那晚思乡心切做出的多余举动后悔不已。
她梳理着万般头绪,喉头一甜,疑惑又惊恐地说道:“什么天外飞仙,臣妾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陛下何以晓得”
褚肆见她还在装,大手一挥,连人拽到梳妆台前,繁复的衣袖挥落了一地的珠光宝钗,水嫩的碧肌撞到了硬实的桌角,眨眼间便见青了。
擦得不见一丝灰尘的明镜前,男人明黄的衣袍压在方才心神荡漾的胭脂红上,他欺身在背后紧紧箍住她的腰,不见昨夜种种的暧昧,唯留狠厉。
褚肆自认动情后最是怜香惜玉,可此时却不管不顾地掐在她点点玫红的脖子上,正对上镜面。
“朕不是傻子,你的醉酒之态是演得生动至极,醉步在屋檐下的酡红面妆,朕也信了九分,可皇后啊,你忘了一件事,在猎场那日,朕因答不上来饮酒时,你的眼里,除了伪装的失意,可没有半分的警惕。”
他之所以相信了她的身份,是因被那日的美景美酒美人迷了心,他也愿意去蒙上眼相信。
可是......
“试问一人在酒上不及,又不明游戏规则时,最该担忧自身是否会被罚饮酒,可你却镇定有余。忘了不,不是忘了,是因酒本就不是你的弱项。”
“由此推断,那日所谓的试酒量,不过是为后面的交心做戏,那一连串的问答与身份的曝光,也是你有意的,脱口而出的虚假身份,自是为了掩盖夏梓沅没有的能力。”
“朕猜,你另有身份,这便又不对了,一个瑶池的花仙,无根无水的,哪来的父母兄弟呢。”
镜中男人的唇瓣亲密地贴在夏梓沅的耳廓,呢喃的话语不似先前的情话缠绵,反而像是在下达她临死前的诅咒。
夏梓沅幽恐的心一跳再跳,她跪趴在蒲团上,腰身仍是紧紧地绷着,一刻也不敢松,语气里带着惊魂不定,她佯装镇定地道:
“臣妾是对酒不怕,可当日之所以坦白身份,也是愿对陛下多一分坦诚,教陛下不要担忧臣妾会害陛下。”
骑虎难下,她又道:“自古以来,狐媚祸国的谣言不少,话本子里亦是有狐妖取男子心胆修炼的,帝王之座,不容他人酣睡,臣妾恐陛下也因此对臣妾深有忌讳,不得已才将身份暗暗曝光。”
“因为臣妾愿意试着去相信陛下。”
“至于臣妾初时祈愿的牌子,臣妾也不瞒了,臣妾虽不是自愿来到陛下身边的,正如陛下所言,没有人会在对方伤害到自己后,仍抱有爱意,臣妾那时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
心口上的伤已经愈合很久了,长出了新肉,可伤势好过,并不代表从未疼过。
剑刃穿胸刺膛的剧痛,她从未承受过,太痛了。
眼里的失落是真的,夏梓沅继续缝补着谎言的窟窿:
“可臣妾回不去啊,臣妾法力全无,纵然日日思念着天上的兄弟姊妹和照养花草的宫娥仙童,也毫无办法。”
“在这样的无力下,臣妾被陛下的真心所动,才愿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展露真心,要说图什么,图的不过是痴情一片与帝心相许。”
夏梓沅对着明镜中的男子自导自演着,待见到他眼里的怔然,补上了最后一句:“臣妾,不是孤魂野鬼。”
她不是,是魂是鬼她不在乎,但她绝对不是孤独的。
纵然是鬼,她也是有家人的鬼。
总有一天会回家。
岂料她将所有前因后果完美地一厢掩饰,褚肆仍不为所动。
男人将她坦诚的脸扭转过来,幽深的瞳孔直视着她眼底的风吹草动。
他倏然笑了,凑近了轻声说着什么:“别狡辩了,师傅都与朕从头至尾说过了,姑母存在的目的,与你是一致的。”
降下了那一抹狂暴,佛旨纶音般的轻音勾人心髓,瞬间便令夏梓沅破防,瞳孔一缩,巧妙地被褚肆映在了心里。
他心底苦笑不迭,其实,师傅从未与他说过。
因着皇后的出现怪异无比,他很久之前便将她的身份与姑母联系在了一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许是她性情大变,又许是与姑母都懂的暖锅,且皇后总在有意无意地打探姑母的消息,这种种的迹象。
呵,他不是瞎子。
纵观姑母的前尘旧事,有太多需要推敲的了,好比姑母身份高贵为何要如此在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暗卫,师傅对姑母不喜甚至生厌之时,姑母又为何一再上前。
他们那一代的人可不少,他略一打听就能知悉。
这些个零碎的线索,教他不得不怀疑,皇后的目的也是为了图他,图的恐不是皇位与权势,而是真情。
一个人毫不顾忌地图谋另一个人的真心,一见钟情
呵,他可不信这一见钟情如此没有边界,枉顾自个儿的喜爱。
只是他猜不到她们为何要这么做,定是被什么逼迫的。
这些个猜测,他也从未放在心上,阴谋之下,他只要得到他想要的就够了,可是啊,她竟要避孕,要掐掉他的子嗣!
哪怕是误会,哪怕这念头都是许久之前的,他也害怕,再结合今日亲人具在的真相,隐隐揭开了另一层答案:
她终有一日会离去。
整洁的屋子满是凌乱,地上堆满了散开的胭脂水粉与金簪贝匣,与早间那膻香味的红衣红房之景,又是另一番天地。
“什么师傅他与陛下说了什么”掩藏在袖中的长甲绷断了,勉强给了夏梓沅一丝喘息的清醒。
褚肆摩挲着她的唇周,眼里的神情莫名复杂,他的伪装太好了,教她怎么也看不清,猜不透。
男人没了羞辱的意味,反而化身圈养绵阳的狐狼,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朕忘了说了,教朕武艺的师傅,正是驸马,也就是长公主夫婿,唐默。”
“也不知师傅哪根筋坏了,竟将大名鼎鼎威慑武林的独孤姓氏,换成了平庸的唐姓,皇后与姑母既是旧识,可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