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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的人如期而至，还是那个县太爷领着吴秘书以及一众县里的头头脑脑。 挨家挨户走访倒也谈不上，隔三差五的倒也看了看。 乡亲们在敷衍，他们也在敷衍，他们看出来乡亲们在敷衍，乡亲们也看出来他们在敷衍。 乡亲们有足够的敷衍的理由，因为余震来是来了，但没个屁动静大。 敷衍的理由是因为家里的房子真的没事儿，只要设计合理，用料扎实，百年不敢说，但是上五十年保证是没问题的。 他们也不止一次看到了村里这些房子修的又漂亮又结实，想来又不想来的，也让人很是纠结。 想来是因为村里确实富裕，去别的公社、大队也看了，哪不是弄的一身尘土一脚泥的，可这个村里逛游半天了，除了身上出的汗，脚下那是一点尘土都没有。 青石板铺的路面，下层是一层沙子，再下层是粗石籽，再下面是夯实的路基，两侧是青石砌的排水沟。 沟里一点草叶都没有，如果下雨，雨水聚集过来就能顺着排水沟汇聚到小河里去。 南北和东西随地势聚过来的两条小河，河岸都是大块青石砌筑的河堤，就连河底也是铺平了，以防大雨过后山里水势把河沟冲的更深更宽。 河的两岸，但凡有人家的地方都有一座石桥，两辆汽车并排也不显的拥挤。 十余年来，每年都在一点点的修缮村里的角角落落，眼前都有种江南水乡那种感觉了，论干净整洁，村里绝对算是头一份。 “这河堤、路面还有桥，花了不少钱吧” “也花不了多少钱，材料都是大队里有的，沙子是河里挖的，石头是山边采的，人工嘛，咱大队人口多，壮劳力也多，反而田地不多，大伙儿总得有点事做，这也就顺手的事儿。” 十大爷回答的很巧妙，顺手倒是顺手，但是一应材料、人工都是要花钱的，谁也不能白干活。 尤其是水泥，这个就没说，松岭公社有水泥厂，也是公社企业，但算不上是国营，计划外的水泥几乎都被村里给包圆了，不是别人没需要，而是别人没钱给，这事儿当然不能拿出来说。 想来无非是想在村里搞点钱，但是除了大队的公账上留的过河钱，再就剩点明年的预算，这修那补的，保证都是有计划的，剩下的都给乡亲们分了。 谁敢跟乡亲们伸手 也不敢明着截留粮款，上次已经试探过一次了，他们敢截留，大队秋天就敢一粒粮食都没有。 不想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大队是真的不给面子。 溜达到中午，大队当然要管饭，但还是老样子，四菜一汤，保证有荤有素，量大管饱，但绝不超支。 县里也好，公社也好，也都知道这回事，又不是头一次在大队吃饭了。 但胡秘书好像忘记了这茬。 “你们大队靠山，听说山上有不少野味，没打点下来补充补充营养” 你妈，你这是补充营养的事儿吗 嫌弃饭菜寒酸就直说呗。 “胡秘书这是想吃野味了 要是有空了倒是可以上山去扫扫，我们反正是不敢去的。 去年，我们大队胜子就捡个柴，都被狼给掏了，屁股蛋子、大腿，这么长一个口子，再狠点掏，那都少一半的屁股蛋子了。 现在走路还是有点拐啦拐啦的。” 从到自家参观过地震棚之后就被迫拉着出来的李剑垚这时候赶紧附和了胡秘书一下。 意思是想吃自己去，有危险咱不管。 李剑垚被拉来的理由也很强大，一个是念过大学的人，另外自己不怵县太爷。 总觉得十大爷这是自己底气不足想拿侄子挡灾。 王主任这会儿也是赶紧拦住胡秘书， “说什么野味不野味的，山里危险，可不能让群众们随便上山，快吃吧，下午还得去别的大队再看看。 小李呀，喝一口” “主任，你们喝，我就不喝了。” 王主任一脸的尴尬，自己这么大的角儿主动提，你居然不给面子。 胡秘书倒是个好狗腿子，脸一扬， “这是觉得主任都不配跟你喝酒” 李剑垚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货应该被雷劈几下，就他么你话多。 “那不是，别说县领导了，就是公社领导、大队书记和队长跟我喝酒都是抬举我。 但我是个大夫，酒精会影响手术刀的稳定性，比如胡秘书你要是身体里长了个啥玩意，要手术。 本来我能剌一个小口子，然后就能把病灶给取出来，但是因为喝了酒手抖，那可能就剌了个大口子，不但增加了出血的风险，就连病人的安全都受影响。 这不是对职业的不负责任嘛！ 这事儿乡亲们也都知道，我从来不沾酒的。 这玩意就跟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一样，是当大夫的纪律。” 胡秘书脸憋的通红，心里嘀咕着你才身体里长东西呢，你才被刺个大口子呢！ 还是王主任圆滑， “那小李不喝就不喝吧，大伙儿也别多喝，喝一口解解乏就是了，又不是来享受的，填饱肚子要紧！” 李剑垚边上挨的是公社书记，自家表叔，另一边是大队书记，自家大爷，这都不是外人。 刚才那句公社领导和村领导抬举也没说假话，长辈举杯那可不是抬举自己嘛。 至于其他人，还真不用太给面子，对上几个老头子还尊重尊重，但是其他人，如果处的不好，那还得请你们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本来对于这帮家伙形式主义就不怎么感冒，塌了房的大队大有人在，你上这一间房都没坏的地方来检查个屁。 吃完了饭，各各头头脑脑的就纷纷要走，县府就一辆老212，拉上县里的几个挤挤茬茬的一脚油门就滚蛋了。 公社的这几个没有车，只能骑着自行车走，宋展明表叔让他们先行一步，这都到舅舅家门口了，带不带东西的不要紧，不来看一眼容易挨揍。 跟着李剑垚一起，从大爷家开始到六爷家又纷纷打了个招呼，这才匆匆的跑路。 不过和来的时候相比，回去的时候挨家都给带了些东西，不拿都不行那种。 直到骑车在路上的时候，耳边还回响着几个舅妈的声音。 “你当是给你的拿回家给你娘去，你小子别给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