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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嗯……”
两个人近在咫尺，却没有太多的言语。
在极为憋屈地获得年轻中郎将的应允后，沁芮跟着我跨进了王府门槛。
随后，大门缓缓关闭。
我瞥了眼年轻人，暗暗地啐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走在这位平阳公主身前，我只觉得胸口烦闷异常，久经战阵的危机感让我莫名感觉脊背发凉，如临大敌。
我下意识的放缓脚步，让她的身影始终保持在我的视线余光里。
府里的三个婢女看清楚来人后，更是惊讶万分，纷纷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
又许是刚才我们还一起聊着这一个女子，下一刻又出现另一个女子，此刻我只感觉她们看我的神色带着些异样。
我幻想过太多次的重逢场景，唯独这样的重逢是我没有料想到的。
依旧是后花园湖上的石桥上，这一刻，虽然我们离得很近，但我总觉得跟她之间，像是隔着条大河，她就站在对岸，离我很远。
我也发现我已经再不能直视她的眼睛，我强作镇定，望着湖面怔怔出神。
少女还是那个少女，一袭白衣胜雪，容颜倾城，只是走上这座石桥的时候，少女的眉宇间不知为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我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她是平阳公主，她是北莽人。
良久之后。
沁芮率先打破沉默，缓缓道：“好久不见。”
我木讷地回应道：“好久不见。”
见我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回头看她，沁芮自嘲的笑了笑，欲言又止。
我犹豫了下，还是侧过身，望着她轻语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你的身份。”
沁芮抿着嘴角，斜靠在栏杆上，低头看着微微翘起的脚尖，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没有任何的惊讶神色，淡淡道：“我这次回来，原本是想着亲口告诉你的，现在信王殿下既然知道了……这样也好。”
我点点头，叹息道：“自从知道你是北莽的平阳公主后，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我不想问你去了哪里，也不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你走的时候留下书信，你说只要等你回来就告诉我真相，现在你回来了，那么真相呢”
沁芮忽然紧紧盯着我，问道：“王爷的眼里就只有真相吗”
我侧过身，望着湖中的那条小船，心里满是失望，毫不犹豫道：“是！”
沁芮苦笑一声，“是不是我告诉信王殿下真相后，我的去留对于信王殿下来说，就会变的毫无意义”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是！”
沁芮身形一颤，惨然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你一定不能去报仇！”
“不可能！”只要一想起阿梅死时的模样，我立时目光坚定，正色道：“你我既然有约定，还请公主履行诺言，至于本王去不去报仇，又能否为我那可怜的婢女报仇雪恨，就不劳烦公主费心了，哪怕公主是远道而来，也请恕本王不能尽地主之谊。”
“你我非得这般说话吗”沁芮瞥了我一眼，看起来有些委屈。
我心怀愧疚，一时语塞。
沁芮踮起脚尖，紧紧盯着我，目光灼灼，哭笑不得道：“看来信王殿下并不欢迎我。”
她皱起眉头，道：“那我走”
我实在无法直视她这双眼睛！以至于那些决绝的话到了嘴边，便再也说不出口，我暗暗叹息着，犹豫片刻，终究是咬牙道：“浅云居尚无人居住，若公主不嫌弃，尽管住下便是。”
沁芮弱弱的嗯了一声，哑然失笑道：“信王殿下也并非传说中的那般铁石心肠。”
我面无表情，接着道：“现在可以把真相告诉本王了么”
沁芮默然半晌，道：“信王殿下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醉生梦死的毒药”
我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如果平阳公主现在不愿意说出真相的话，本王可以等，也等的起，当然，公主所说的真相本王也会自行判断真假，毕竟……”
沁芮打断道：“可是想说毕竟我骗你在先”
我不置可否道：“毕竟平阳公主的故事讲地很好，比起本王府上的几个小丫头讲的还要动听，还要真实，比如公主曾经说过，会一辈子都留在王府。”
“我……对……”
我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阿梅被杀的真相，“公主殿下，我想我们彼此谁也不愿意再有过多的交集，何不把真相直接说出来，从此以后，天高路远，任君且行，如何”
沁芮身形微微一颤，欲言又止，索性转过身望着湖面，不再看我。
我轻叹一声，也学着她斜靠在栏杆上，双手环胸，目视前方，耐着性子接话道：“你刚才说醉生梦死”
“不错”。
“严格来说，‘醉生梦死’其实并不能算是一种毒药，顶多算是一种特殊的安神药，常人一旦喝下去，便会死死的沉睡一个时辰，这种药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可以让人真正的处于一种假死状态，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又实实在在的活着。”
我还是不明白她想说什么，疑惑道：“你说的‘醉生梦死‘跟阿梅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沁芮背对着我，自顾自地说道：“在王爷还没有回京的时候，有人告诉王爷的婢女阿梅，天底下有一种叫‘醉生梦死’的药，只要让心爱之人喝下去，便可以让这个人从此对她死心塌地，只不过，如果那个人并不爱她，那么喝下‘醉生梦死’以后，就会死。”
我显是愣了下，随即哑然失笑道：“这么幼稚的事情，阿梅怎会相信她又不傻！”
沁芮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带着些许讥讽，我却分明听的出来，她的笑声中带着些许自嘲，她微微摇头，叹息道：“天底下哪还有比爱恋中的女子更傻的呢”
她喃喃道：“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