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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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箫，我要了。”
女子清澈干净的声音在雅室响起那一刻，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情绪一直紧绷的裴安白再也没有办法保持伪装，他侧起身子，“注视”着云开。
四下寂静，裴安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从心脏处传来的不容忽视的躁动、酸麻带给他从未有过的体验，这种感觉如同流动的暖流，缓慢坚定地流向四肢百骸，带来灵魂的颤栗。
他没有感觉错，月见一直懂他。
坚定维护的行为比任何安慰的蜜语更让人震撼、雀跃。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不止裴安白僵在原地，千金坊所有人亦是如此，沉默和寂静蔓延，又在某一个节点彻底爆开。
在众人看来，云开代表清王的意志，没有人会和清王抢东西，紫玉箫花落云开之手
而清王的参与使得这场拍卖的氛围攀至顶峰。
场面变得喧闹，人群爆发议论，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杂乱无章。
嘈杂声并不能扰乱裴安白的心，相反，在这般环境的衬托下，落入他耳畔的心跳声越发清晰。
裴安白仍旧“看”着云开，能感觉得到她正在一步步靠近自己，他更加挺直脊背，强令自己放松下来，用平淡的语调道：“一两金可不便宜。”
一两金对坐拥财富的裴安白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据他所知，月见应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虽然因为没人敢争抢叫价，加之千金坊一向喜欢看拍品由最低价攀至顶峰，起拍价一向订得低，月见几乎以最值得的价格得到了紫玉箫。但买下紫玉箫对月见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裴安白很喜欢这份礼物，但也不愿月见为难，所以迂回给出台阶，如果阿月开口，他可以顺势借钱给她。
“如果是一两金加一个铜板，对我来说确实不便宜，但是一两金的话，价格刚刚好。”云开调皮道。
她没有钱，可零宝能变啊，反正裴安白并不完全了解她的家底。
不过裴安白太过敏锐，为妨他觉察出不对，云开很快又道：“不过买了箫之后，我确实一点钱都没了。不知我能不能在原先的诊费基础上，稍微加一点点额外收费”
云开一瞬不瞬看着裴安白，她的话音刚落，青年原本平静的面容忽然变得鲜活，能看出来他虽然极力控制，但还是失败了，屈从于心底最深处的想法，露出一抹真正开怀的笑。
连同声音也携着不容忽视的欢喜，“如卿所愿。”
云开同样笑道：“殿下英明。”
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气氛融洽极了，如果雅室里真的没有第三个人一切会更好。
不该存在的刘承恩垂眉敛目，心内却有别的考量。
他努力收缩自己的气息，恨不得师妹和裴安白真的把他忘了，在他面前透露出更多信息。
如他所愿，接下来整整两个时辰，他亲眼看到清王为他的好师妹拍下了许多珍品，包括本场拍卖的重头戏——血骨草。
一直到拍卖结束，刘承恩得出三点结论。
第一，师妹和清王关系不简单，很可能不止是医患关系。
第二，清王很重视师妹，对她颇为纵容。
第三，清王的眼睛真的快好了。
前两点很容易看出，有眼就行。
第三点则是刘承恩的猜测，清王身中剧毒以至目盲，为防毒素蔓延需要一直服药压制，当初清王离开玉京的时候，每隔半个时辰就要用药，夜里根本无法安睡，可这场拍卖会持续两个半时辰，期间清王竟然没有服过药，这就大为可疑了。
刘承恩一边在脑子里整理信息，一边护送着云开和裴安白离开。
望着彻底离去的马车，刘承恩转身拐进一个暗巷，径自上了不知何时就停靠在那里的马车。
车里安坐着一位老者，穿着容易在黑夜中隐匿的黑袍，头发花白，连眉毛也苍白如雪。
刘承恩只匆匆一瞥，便跪在地上，将头垂得极低。
“确定了吗他的眼睛真的快好了”
头顶上方传来老者沙哑中带着尖锐的声音。
刘承恩回道：“确定了，他的情况确实好转了很多。即便无法复明，但若想像从前那样靠流水的汤药熬垮他的身子却是不可能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老者的声音拖得很长，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很显然，他对云开不满意极了。
下一刻，老者的话锋转向刘承恩，“记着你这身官服怎么来的，如果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我会让你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是。”刘承恩重重叩首，“下官不敢忘。”
“按原计划行事。”老者最后说了一句，闭上眼睛。
风卷起车帘，老者的面容在黑夜里若隐若现。
如果裴安白在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位头发花白的神秘人是永平帝最信任的心腹，总领整个玄甲卫的一卫首领。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从他出现以来，所有人都唤他枭首。
这简直不像是人的名字，他在世人眼中也根本不像个人，盖因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是永平帝手中最锋利的尖刀。
当年永平帝上位，他追随左右，手下冤魂无数，就连宗室皇亲都杀过不少，一身的杀伐血气。
凡是由他经手的事，绝对是永平帝最重视、最见不得光的事。
如果裴安白知道他来了，一定会有所警觉，可惜，此刻的他根本什么都不知晓。
风势渐大，吹得车帘哗哗作响，天空中，乌云汇成一片。
车窗中伸出一只布满茧子的手。
伴随而来的还有老者的声音。
“风雨，将至。”
“看样子今夜要下雨了。”同一时刻，云开透过车帘，感受到不断涌进来的冷风。
“放心，清王府很快就到。”裴安白柔声道，青州路远，他原本也没打算带着阿月连夜赶回桃花县，反正青州有他的王府，没必要让她那份赶路的罪。
“殿下的王府大吗比之桃花县的府邸如何”云开有点好奇。
“很大，有十个裴宅那么大，你去看过就知道了。”裴安白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