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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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成灾 柴胡实在难以找出拒绝的理由，柴家人口众多，家中小辈更是不少，待在医馆，他也放心不下。 他只是一直发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妥善安置家人的周全办法。 如今王清晨提出的这个方案，恰似一场及时雨，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王清晨也是有过思量，村里房子乍一看倒也宽敞，可若是要将这一大家子人都妥善安置进去，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而县城的宅子恰好空着，无人居住。 而他正处于丁忧期间，依照规矩又不能离乡，那处宅子也只得闲置。 如此一来，安顿师父一家，简直再合适不过。 县城墙高宅深，如此灾年，也能为柴家众人提供一个安稳的栖息之所。 “车马我都已经备好了，我看还是让师娘她们尽早出发为妙，若是过几天，大雪封路，到那时，想走也走不了啦。” 这便是王清晨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 毕竟以柴胡多年行医积累的丰富见识和经验，大灾之后，疫病往往极易滋生蔓延，预见到疫情的爆发并非难事。 “那我去跟你师娘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尽快启程。”柴胡微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只要家人能够得到妥善安置，他便能无后顾之忧，全身心地坚守在医馆。 想到此处，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真是天赐良徒啊。 “村中的药材我也带了好些过来，这就去和师兄们卸车。”这些药材，是王清晨出门前特意找村长协调来的。 如此灾年，药材可谓是极为紧缺的物资，每一味都如同救命的珍宝。 大雪封山，道路阻断，外界的药材难以运入，村里原有的药材储备也在逐渐减少。 “如此甚好”柴胡也没想到王清晨竟然会做的如此周到，这些药材，也为他增添了几分底气。 王清晨这次是赶着爬犁来的。 家中马车虽有不少，可在这般雪地，马车根本派不上用场。 车轮深陷在松软的雪中，犹如陷入泥沼，无论怎样使劲，都难以挪动分毫。 而爬犁就不一样了，把马车拆卸改装一下，加装两条宽厚的木板便成。 以王父的手艺，制作这样的爬犁，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柴家众人赶忙简单收拾了些行李。 包括堂姐在内的一众妇孺登上了爬犁，这新奇的交通工具，对她们来说还是头一回乘坐。 爬犁前面用厚实的被褥严严实实地挡住呼啸的寒风，妇孺们都紧紧地挤在后面，如此便能免受寒风直直吹刮脸颊的苦头。 孩子们兴奋得不得了，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喜悦的光芒。他们在爬犁上嬉笑打闹，丝毫没有感受到这恶劣天气带来的沉重氛围。 “多谢你了，小弟。” “谢谢师叔。” “谢谢师伯。” “路上可得注意安全呐。” 王清晨挨个轻轻摸了摸孩子们的小脑袋，满脸慈爱地嘱咐他们要乖乖听话，这才放心地让众人启程。 看着爬犁缓缓远去，他的心中也顿感欣慰。 …… 雪地上留下一道道又深又长的辙印。 那辙印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诉说着眼前之路艰难漫长。 爬犁偶尔会因为积雪的起伏而颠簸一下，引得妇孺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但很快又被孩子们的笑声所掩盖，平白增添了几分活力。 “这次多亏有你！”看到爬犁在雪地里稳稳地飞驰，柴胡不禁由衷地赞叹道。 对于徒弟的智慧和细心，他也不由得感慨，今日若是没有他，他这一大家恐怕就如海之孤舟，难以保全。 “只是妻儿在家，徒儿也无法久留。”王清晨脸上担忧之色不减。 “在其位谋其事，你如今顾好家小便已足够，为师又不是吃干饭的”没有了后顾之忧，柴胡也不虚此役，语气倒是轻松不少。 “接下来，感染风寒的病人恐越来越多……”口罩遮住了王清晨大半边脸，可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深深担忧，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深知，在这样的天灾之后，疫情一旦大规模爆发，凭借当下有限的医疗条件和资源，想要有效应对，难度极大。 医馆里已经人满为患，即便他送来不少药物，但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信不过为师此地非久留之地，你在此处也是妨碍手脚，还是快去吧！”柴胡也不管王清晨直接开始赶人，其中的维护之意，王清晨自然知晓，有心想要相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逃兵，柴胡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看着自家徒弟告辞策马离去，柴胡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在如此强大的天灾面前，他们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力保全一方百姓。 随即按照王清晨的提议，前来医馆就诊的病人都已按照要求，用破布遮住了口鼻。 一大锅一大锅的汤药在这大雪天也都熬煮分发给镇上百姓，即便是没病的大人也要喝上两碗。 雪不停，火不熄，药不减。 与此同时，冀州、郓州、青州等地先后爆发了风寒之疫。 由于大雪封路，交通阻断，消息传递严重受阻，直到年后，疫情的消息才终于艰难地传到京师。 一时间，朝堂上下一片震惊，宛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 景佑帝听闻此事，神色凝重，紧急召集众大臣商议应对之策。 然而，面对如此大规模的天灾和突如其来的疫情，大臣们面面相觑。 时间过了如此之久，即便现在调拨物资，组织援救，恐怕也为时晚矣。 …… 王清晨回家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净衣洗身，热水仔细地洗刷了好几遍，这才放下心来。 家中也按照他的吩咐，用石灰和清醋进行了全面消毒。 这消毒措施究竟有没有实际效果，王清晨也说不清楚，但也聊胜于无吧。 至少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之后，他更是主动将自己隔离起来，至于这么做是否有些小题大做，在他看来，只要是为了家人的安全，一切都值得。 好在一番详细解释，源冰也很理解，不仅没有反对，还贴心地叮嘱他多隔离几天。 直到新年，家中一切安好，包括王清晨在内，没有一人感染风寒，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让王清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 “来，让爹爹抱抱，看看我们家小宝贝长高了没”直到大年三十，王清晨才结束了自我隔离。 再隔离下去，儿子恐怕都快要不认识他这个爹了。 小家伙看到父亲，立刻兴奋地张开双臂，咯咯咯地笑着，那纯真无邪的笑容，如同冬日里温暖的阳光，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与寒冷。 这笑容让王清晨感到无比温暖，所有的疲惫和担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听说这几天村里来了不少借粮的人”如今，除了镇上的郑家，也就他们村子还有余粮。 周边村子的人心里都清楚，趁着现在还有些存粮，得赶紧来借，要是等到开春，粮食短缺的情况愈发严重时，再想借粮可就难如登天了。 今年冬天大家或许可以想办法度过，但是最困难的却是明年收粮之前这段时间，恐怕明年逃荒已经不可避免。 “嗯，这几天村里确实来了不少外村人。”这些事情，王父最为清楚。 大雪封山，大家都只能闲在家里，聚在一起闲聊时，这些消息自然而然地就传开了。 村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一方面，大家对受灾外村人的遭遇满怀同情；另一方面，又不免担心自家的粮食储备不够，即便碍于亲戚情面，也不敢过多出借粮食。 在这灾年里，粮食就是生命，每一粒都无比珍贵。 “爹，娘，这几天大家尽量都待在家里吧。”王清晨心中难免忧虑。 他不仅要提醒家人注意防范，还得去找族长让他做好防范措施。 毕竟人员的频繁流动极有可能带来疫病的传播，在这个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马虎。 至于族长那里他也只能极力劝说了。 好在裕老头不是个老顽固，听说村中可能有疫，当天便将村路断绝，颇有前世疫情时守村人的果断。 王清晨不知道的是，裕老头逃荒时见过那种村村无人烟的破败。 疫情比天灾更骇人。 …… 这场大雪从年前一直断断续续地下到年后，前前后后持续了足足半个月之久。 小青牛山以及村子通往外界的道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严严实实地掩埋。 积雪掩门扉，族人深挖壕。 村里既难外出，更难进入，情况比王清晨想象的更加恶劣，即便担心医馆情况，他也难以在这冰雪世界外出。 这万籁死寂一般的景象，也让村里人震惊不已。 偶尔能听到积雪从树枝上滑落的声音，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村子里比往常更加安静，即便天空已经放晴，但是也不见多少人迹，只有偶尔燃起的炊烟，才彰显着前所未有的生机。 村中心那棵古榕树，在大雪的重压下，被压断了无数枝丫。 村里其他树木更是不堪重负，十有八九都折枝断干，凄惨地倒在雪地里。 不少房屋也因此遭了殃，被砸塌在地。 好在王家附近没有高大的古树，即便有些小树枝杈砸到院子里，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收拾起来也不算太费事。 即便在科技发达的前世，遇到这样严重的灾害，想要妥善应对，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爹，这天好不容易放晴了，屋顶的积雪还是早点清理掉为好。” 天空放晴，倒是个好兆头，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清理了，院子里都没什么地方存雪了。 不过好在天色放晴。 这个冬天村中冒险清理屋顶积雪的人，摔伤了好几位，如果不是王清晨医术不错，少说也要受不少罪。 看着远处素娥一片，王清晨就忍不住忧虑，医馆也不知道如何了。 “说的是啊！真希望就到此为止了”王父最担心的还是明年的庄稼。 今年这晚稻说不定都种不下去。 好在家中护卫顶用，王清晨帮把手的功夫就已经将屋顶的积雪清理干净。 这些护卫多数都是北方人清理积雪可比他这个‘南方人’老道。 “一会再和我去趟村长家，那几个感染风寒的你还得去看看”王父有些不好意思。 最开始的几天，村中人员流动很大，因此也有数人感染风寒，好在经过他的建议，村长将这些人隔离治疗，再加上村中各家都存有药材这才一一解决。 再加上族长做了不少阻断措施，这才没有酿成祸事。 而且随着大雪持续，村中逐渐与世隔绝，后续病情倒也没有继续发酵。 而村中感染风寒者在他的诊治之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如今，也算是最后收尾。 “没事，一会我就去看看”他每次看完病回来总要换洗衣物，彻底洗漱，还要隔离两三日。 这也是王父有点说不出口的原因，毕竟他也不想折腾自家儿子。 但是必要的措施，王清晨还是坚持。 “对了，今天熬的汤药你们都喝了吗”家中多是南方人，不耐寒冷，所以他便让红霞每日熬了些汤药，既为增强体质也为预防风寒，总的来说效果不错。 “都喝了，都喝了，只是这味道是真的不能再改改了吗”这时白氏从卧房走了出来说道。 这汤药管用是管用，每天身上暖烘烘的，就是这味道一言难尽。 “娘，这都改进好几版了！村中喝的还是最初那副呢！”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其实做成颗粒更好一些，只是村中也没这个手艺。 “咳咳……”说起这第一副，王父也不禁口苦。 虽说良药苦口，但是那么难喝也是没谁了。 “去去去，早去早回，我让红霞给你备上热水”知道自家儿子的习惯，白氏也不再纠缠，难喝就难喝点吧。 “对了娘，今天天气不错，您记得将瑾儿抱出来晒晒太阳”王清晨叮嘱道。 天天窝在屋里，空气不好不说，对身体也不好啊！ 王清晨说罢便朝着村里隔离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