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春游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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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那天，是一切错误的爆发点。
江信鸿永远无法忘记，那是个阴霾天。
早就知道这天会发生什么，他甚至想过要一躲到底，但最终还是去了。
上了南塘公园的一个小平台之后，刘明亮说要所有人拍合影。
听从集合指令的佐子远远的想要过去，还没靠近边上，就被齐耳短发的方蕊瞪了一眼。
“哎”
方蕊一脸嫌弃：“你可别过来，身上有股味，我可不想挨着你坐”
路佐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而方蕊旁边的任晓萍看她还不走，就捂着鼻子站起来说：
“她要照啊，那我就不照了，难闻死了”
“那我也不照了”
“不拍了不拍了”
所有人都稀稀拉拉的站起来，离路佐子远远的。
“哎刘老师还拍不拍啊要拍赶紧让她走啊”
有人起哄，路佐子只能看着刘老师。
作为这个地方唯一的大人，刘老师并没有管学生们明目张胆歧视行为，而是欲言又止的看着路佐子。
他内心希望这个女孩能自己走开，而不是由他开口让她走，否则他就成了恶人。
刘明亮老师只希望息事宁人，好好拍照，并不想为谁主持公道。
意识到没有人能帮自己，路佐子低下头，转身离开了拍照的地方。
看见她走了，刘老师也松了口气，招手让同学们坐回去继续拍照。
“好大家看我啊，开心一点，三 二 一！好了”
完美拍完照片以后，他还笑着叮嘱其他同学注意安全，不要走远，到时候回来集合，然后原地解散。
到了这个时候，江信鸿又有点想要逃走了，他害怕和牟凯一起去找路佐子。
但牟凯不想放过这个打击路佐子的好机会，他觉得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江信鸿在场会更有趣。
于是他和方蕊，任晓萍，焦景明加上江信鸿五个人，一起在无人的公园小路上找到了正在看书的路佐子。
“路佐子”
牟凯手里拿着那封佐子给江信鸿的回信，俯身看着怯生生的女孩笑的像个魔鬼
“路佐子，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看见那封熟悉的信，路佐子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后面压根不敢抬头的江信鸿。
牟凯笑眯眯的拆开了那封信：“我这有封信，读给大家听听，大家想不想听啊”
剩下三人都回答：“想”
“还给我！”
路佐子反应过来上去抢，却被方蕊和任晓萍一左一右的架住。
牟凯展开那封信，刻薄无比的高声朗读起来
“信鸿君，见字如面”
在周围人嘲笑的面孔里，江信鸿低着头，只能听见路佐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还给我！你还给我啊！”
牟凯充耳不闻，继续朗读：“在学校的这几天，与你在文学上的交流，让我十分愉快”
“哦”
“放开我！你别念！你还给我！”
“还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见你……”
“别念了！”
“那时候我因为是卖鱼家的孩子而感到自卑，是信鸿君的笑容让我有了自信，信鸿君怎么笑啊啊”
江信鸿恨不得把头埋在泥地里，不敢去看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周围的嘲笑路佐子一秒钟也听不下去了，她倔强的瞪着牟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甩开了方蕊和任晓萍，冲上去就要抢回信纸。
可惜她的身高体力远不如牟凯，不仅没有抢回信纸，还被牟凯反手推倒在了泥巴地上。
疼痛从接触地面的所有地方传上来，她还没反应过来，牟凯已经居高临下的撕碎了那封信，然后丢在了路佐子的脸上。
“身上这么味儿怎么上学啊”
牟凯说着，让身后的焦景明拿来一只水桶，兜头就浇了被推倒的女孩一身水。
明明是春天，可在啪嗒啪嗒的水声里，路佐子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浸泡在冬天里，一直控制不住的发抖。
没有人会来帮助她，这次是真的没有人了。
被撕碎了一地的信纸，路佐子也不想要了。
她只是颤抖着站起来，带着滴答的湿衣服拿过自己的书包，从江信鸿旁边快速离开了。
她只想下山，只想回家，回家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
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她的两个人。
下山的路那么长，那么湿，台阶上都是前两天刚下过的雨，这样的天气根本不适合春游。
她就应该待在家里，不应该来到这里。
路佐子一路走，一路想，一路哭，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要遭遇这些。
然后江信鸿就追过来了，他远远的跑过来，喊着佐子。
佐子压根就不想理会他，也许曾经这个和所有人不一样的朋友给过她安慰。
但是现在，他已经和那些人一样烂掉了。
但江信鸿却不这么觉得，他追上来直接拉住佐子，佐子回头的时候，他却又不说话。
好，既然你不说那就我说，于是她问：“江信鸿，你为什么要把信给牟凯”
“我，”
这个懦弱的少年像是没长嘴，又像是突然之间结巴了，半天只说了一个我字。
“你说话啊”
佐子说：“你说啊为什么”
“呦”
牟凯也跟上来，远远拉长了音调说：“臭卖鱼的在这里等男朋友呢”
看见牟凯的那一刻，江信鸿就像是扎穿了气的球，嘴里更加说不出来话了。
路佐子不是傻子，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心里逐渐燃起一丝希望问：“是不是他逼你这么做的你说话是不是他逼你的”
江信鸿只是懦弱的低着头，不肯点头也不肯摇头。
牟凯就对他说：“告诉她啊江信鸿，是我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这时候所有的答案都在江信鸿嘴边，他再次站在了选择的十字路口。
是选择不辜负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说实话，还是选择向权势低头说假话。
“……是，是我自愿的”
他做出了选择，一如既往。
就和无数次他明明不开心却要说自己开心，明明不喜欢却还要说自己喜欢一样。
刚刚燃起来的希望再次被扑灭，路佐子突然笑了。
江信鸿，既然你是自愿的，你现在来拦住我干什么
难不成嫌我不够惨，还来嘲笑一番吗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牟凯很开心，一把揽住江信鸿，要把他往山上带，把他带回那个恶心的小团体。
路佐子一直以来的忍耐在这一刻用尽了，她反手抓住了江信鸿，就像是抓住了那张被牟凯拿走的信。
她哭着说：“江信鸿，你别过去，我不信你说的，你还有……”
“你有完没完！”
牟凯暴躁的生起气来，把路佐子狠狠一推！
他们本来就在山下的马路边，湿滑的台阶完全没办法阻隔住路佐子的脚步。
她被推的直接往路中心倒过去，然后砰一声巨响！
一辆疾驰的车子直接将路佐子撞倒在地，并从她的左腿上狠狠轧了过去！
“啊！！！！”
女孩被撞得趴在地上，嘴里脸上都是鲜血，膝盖以下的腿消失不见，大团大团的粘稠血液濡湿了她的裙子和泥地。
“江……江信鸿……救我……”
“别管了江信鸿！救不了了！快走！！”
“别走……别走！江信鸿！……别走！”
好像只要选了第一次放弃，后面的无数次放弃都会变得很简单。
面对着不远处被撞得失去了左腿虚弱求救的佐子，江信鸿什么都听不见了。
牟凯扯了他两三次，终于在最后一次扯动了，两个人逃也似得离开了事发地点。
撞倒路佐子的年轻司机回头看看，发现没人追上来，立即发动汽车，很快就离开了这条路。
被放弃的佐子只能趴在地上，在剧烈的疼痛中血液流失，清醒着等待着失去意识彻底死亡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