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海棠破愁（蕊姬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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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的人说，这里秩序安稳，百姓安乐，最要紧的是，这里的县令大人已经得了高家的关照。
我心头一紧，眉尖微蹙。
那高家的人明显看出了我的担忧，连忙解释说那县令并不知道我与海棠的过往底细，只是知晓海棠曾是宫中嫔妃高氏的教习先生而已。
我这才放下心来，拿着高曦月给的银钱，在城里盘了个小铺子，专门贩卖些琴谱乐器。
一开始还有些宵小，眼馋我与海棠两个初来乍到的弱女子的美貌，意图不轨。
好在县令清明可靠，有他作保，我们总算得了清净生活。
谁知有一日，我正在铺子里打着算盘，盘着账，海棠突然带来了一个脏污的“小乞丐”。
海棠解释，她看这孩子可怜，在外面与野狗争抢馒头，险些被咬伤。她心生不忍，这才带了回来。
海棠总是这般心善。
我叹了口气，与海棠一道将那“小乞丐”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遍。
泥污褪去，我才发现那居然是个白嫩俏丽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双眼睛怯生生而水灵灵，只是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海棠见她换下的那些脏衣服竟是精细裁剪过的绸缎织品，隐约猜到了她许是那户人家娇养的姑娘，因为精神状态有问题，这才跑丢了，沦为了“乞丐”。
我找街边画师给小丫头画了像，广布寻人启事。
很快，便有人找上了门来。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人竟是莲心
“你不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吗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莫不是，皇后给了恩旨，将你放出宫了”
我向来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问什么。
莲心先是揽住了那小丫头，翻来覆去确认她无恙后，这才羞着脸，支支吾吾的说，
“皇上带着皇后南巡。结果皇后的嫡子落水夭折了，皇后也伤心过度，随之而去了。
皇后崩逝，我本该殉主的。只是我放心不下我的妹妹，这才……这才偷跑了出来。”
只言片语间，我已经捋明了大致真相。
原来，她也是假死偷跑出来的啊。
我闻言只是轻蔑一笑，并无太多感怀。
我记得，皇后向来面善虚伪。在御园之时，分明是高曦月掌掴于我在先，却非说是言语误会而颠倒黑白。
表面烧香拜佛，却为了一己私欲，力促莲心与王钦之间的孽缘。堂堂一国之后，强行将身边跟了多年的婢女配给了一个老太监。
也难怪皇后死后，莲心会这般毫无留恋的弃她而去。
我深深的看了莲心一眼。我们都是有秘密的人，又何苦为难对方呢
我摸着手指上新染的蔻丹，意味深长道，“莲心，我记性不好，自从离了京城，许多事情就恍若前世般忘了个干净。
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平静而安宁，很是不错。你说呢”
不愧是宫中浸淫多年的老人儿，莲心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有些事情，忘了也好。就像我，自从落水一遭，也确实记不清许多往事了呢。”
我们互相笑笑，默契的不再谈过去。
他乡遇故知，闲聊着，就说到了莲心的妹妹。
莲心感叹，她妹妹受过刺激，精神状态确实出现了问题。
这次属她不小心，出门买菜的时候，门栓没有闸严实，这才让她的妹妹偷跑出来，走丢了。
海棠问起了莲心的现下居所，惊讶发现她竟住的与我们只有一街之隔。
如此缘分，实在难得。
海棠感慨莲心孤身一人带妹妹实在不容易，不如几人凑个伴，合伙租个小院子，也好互相照应。
莲心一开始还颇为戒备，直到她发现，海棠温柔细心，她妹妹也确实十分依赖海棠之后，便也同意了。
都是女子，相处下来，日子倒是十分和睦温馨。
莲心聪慧，于商道上颇有天赋。有了她的相助，很快我们的乐器铺子就火红了起来。
平日里，我和莲心轮流看店，海棠带客授艺，教些年轻姑娘们弹奏乐器。
莲心的妹妹虽然脑子时不时泛些糊涂，但一听见琵琶声，就格外安静而享受。
长时间下来，她竟也学会了拨弄琴弦，弹几首简单的曲子了。
不知岁月几何年，后来，在我们几人的照顾下，莲心的妹妹终于慢慢恢复了神智，也逐渐过上了如常人一般无二的生活。
有一日，我们的小院儿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说来也神奇，竟也是个熟面孔，是继后身边的三宝。
我就说莲心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怎么可能逃过皇室重重守卫，逃出宫外的。
原来跟我一样，是有贵人相助啊。
我隐约察觉到，既然如懿私下里如此照拂莲心，那想必当年孝贤皇后的死也并不单纯了。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三宝喊去一旁交谈了一番。
我懂得分寸。
如今，继后的贤名如日中天。太后已死，皇上敬重，儿子又有出息，未来的太后之位想必她早就唾手可得了。
我收下了三宝以“照顾莲心”为由赠予我的银钱，笑吟吟的允诺今后定会尽心尽力，少说少看，少思少想。
三宝看我乖觉，又听莲心说起我与海棠对她和妹妹多有照顾，这才信了我三分。
再后来，皇上驾崩，四阿哥继位，如懿成了太后。可当年的高曦月，却因为多年的积劳成疾，追随先帝而去了。
我心中唏嘘，却很是不信。
我宁愿相信，她是同我一样，故技重施，假死出宫的。也不信凭她那性子，当真能对先帝那般深情
不过这些，我也只是私下胡乱瞎猜罢了。宫里的一切对我来说，早已恍如隔世般远去了。
新帝励精图治，天下海晏河清，我与海棠的日子过得平静安宁，这便是最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