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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家园的腊月初雪落得急,老槐树上的九轮光被雪裹着,像团滚圆的光球,把胡同里的青石板照得发亮。我蹲在"鬼市"的角落翻李二瞎子捎来的拓片,是片残破的龟甲,上面的甲骨文被朱砂填过,"邙山"两个字刻得深,边缘还沾着点黑土,土粒里裹着铜锈,搓开了能闻到股墓土特有的腥气。 蚀金蚁们突然从怀里钻出来,举着块带齿痕的铜片往我手背上爬。铜片是商周时期的饕餮纹,齿痕细密得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蚀金蚁们用金沙蹭过齿痕,立刻冒出白烟,显露出三个小字:"血尸陵"。 "是邙山的血尸陵。"我捏起铜片对着雪光看,纹路里的朱砂在渗血珠,滴在雪地上烫出个小坑,"张大爷的手札里说,那地方埋着商王的'血殉坑',殉葬的奴隶被灌了水银,千年后成了血尸,专啃活人的骨头,当年他太爷爷的盗墓队进去二十七个,出来的只有个疯癫的,临死前抱着块龟甲喊'别碰青铜灯',喊完就化成了血水,连骨头渣都没剩。" 银毛小兽突然从雪堆里拱出来,嘴里叼着半块玉佩,是从龟甲拓片里掉出来的,玉上刻着"守陵"二字,字缝里缠着黑发,像女人的头发,发丝碰到雪就化成红水,在地上积成个"死"字。它把玉佩往我手里塞,尾巴上的雪簌簌掉,冲着胡同口的马车低吼——车帘掀开条缝,露出只戴着青铜戒指的手,戒指上的饕餮纹正对着我们发光,跟铜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胖子正帮李婶卸年货,手里的麻袋突然"哗啦"破了,滚出来的不是年货,是半箱青铜箭头,箭头的血槽里缠着黑发,把麻袋线都勒断了。"他娘的,这是哪来的"他捡起支箭头,箭头突然扎进掌心,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吸进去,箭头变得通红,"胖爷的血都敢吸,是活腻歪了!" 马车里的人突然掀帘,露出张被面具遮着的脸,面具是青铜的,刻着血尸的脸,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吴先生,王老板。"面具人声音像砂纸磨石头,"血尸陵的青铜灯亮了,守陵人说,只有你们能灭。"他扔过来个布包,落地发出脆响,是半盏青铜灯,灯座上的血尸纹正在渗血,滴在雪地上,烫出串脚印,往马车底下钻。 四象旗在车帘的风里卷成筒,旗面上的十颗珠子突然发亮,把"血尸陵"三个字照得显形,是用活人血写的,笔画里缠着黑发,像在蠕动。蚀金蚁们突然往布包里钻,啃着青铜灯的灯芯,灯芯里的黑灰被啃掉,露出根金线,线头上拴着块玉,是岗营子老槐树上的那种,玉上的龙纹正在游动,像活的。 "是岗营子的守陵玉。"我摸着玉上的龙纹,纹路里的血珠突然渗进皮肤,眼前炸开片血红——血尸陵的殉坑、青铜灯的火焰、二十七个盗墓者的脸在火里扭曲、最后是个戴面具的守陵人,举着青铜灯往血尸群里走,灯油泼在身上,瞬间烧成个火人,"是守陵人用自己的血点燃的青铜灯,镇住了血尸,现在灯油快烧完了。" 胖子把箭头往地上一摔,箭头突然变成只血虫,往他裤腿里钻,被银毛小兽一口咬断,虫血溅在雪地上,长出片血草,草叶卷成灯芯的形状,"去!必须去!胖爷的血可不能白流!再说血尸陵里的宝贝,够咱开十家串吧的!"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李婶的桃木符塞进怀里,"这玩意儿能辟邪,当年我奶奶说的,专克血尸!" 往邙山的路上,马车在雪地里碾出两道辙,辙印里的血草跟着长,像在引路。面具人说血尸陵的入口在"万人坑",那里的雪永远不化,底下埋着战国时期的乱葬岗,血尸就是从那爬出来的,"青铜灯在主墓室的椁上,灯灭的时候,血尸会顺着地脉爬进潘家园,你们胡同里的九轮光,挡不住。"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车窗外低吼,那里的雪地里立着个稻草人,穿着守陵人的皮衣,手里举着半盏青铜灯,灯芯的火星忽明忽暗,像只眼睛。稻草人突然转头,面具后的脸是个血窟窿,冲着我们笑,嘴角的血滴在雪地上,长出的血草缠向马车轱辘,把木头啃出细洞。 "是'血尸傀儡'。"面具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张被烧伤的脸,左半边是人皮,右半边是青铜,"我是当年守陵人的孙子,脸是被青铜灯的火烧的,这些傀儡是血尸用活人皮做的,专引盗墓者往殉坑里钻。"他往青铜半边脸倒灯油,脸突然发亮,把血草照得枯萎,"这是用守陵人骨灰做的灯油,能克血尸。" 到万人坑时,雪果然不化,地上的血草长成片,草叶的影子在雪上摇晃,像无数血尸在爬。入口是个裂开的坟头,坟碑上刻着"商王殉葬坑",被血草缠得只剩个"殉"字,字缝里的血珠往下滴,在坟头积成个血洼,洼里的血正往地下渗,像在喂什么东西。 胖子用工兵铲挖开坟头,底下的土是黑的,混着人骨和青铜碎片,挖着挖着,铲头突然碰到个硬东西,发出"当啷"响,是口青铜棺,棺盖的血尸纹正在渗血,把黑土染成红泥,"是殉葬的奴隶棺!胖爷的运气来了!" 银毛小兽突然往棺底钻,叼出块玉佩,是完整的守陵玉,玉上的龙纹缠着根头发,头发长在棺缝里,像从棺里长出来的。我把玉佩往棺盖一按,血尸纹突然退色,露出底下的饕餮纹,跟潘家园青铜疙瘩上的一模一样,"这棺是从昆仑墟迁来的,跟守山兽是一伙的!" 面具人往棺缝倒灯油,油渗进去的瞬间,棺里传出抓挠声,"别开!里面是'血尸王',当年商王用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血喂的,刀枪不入,只有青铜灯能镇住!"他突然指着坟头的血洼,洼里的血正在往下流,露出个通道,通道壁上的血草缠成梯子,"这是守陵人留的密道,直通主墓室。" 密道里的空气带着股腥甜,像腐烂的蜂蜜,壁上的血草会发光,把路照得发红。走了约莫一炷香,眼前豁然开朗——主墓室的穹顶画着星图,用活人血填的,星斗的位置正在移动,指向棺椁上的青铜灯,灯油只剩个底,火焰忽明忽暗,照得周围的血尸影在墙上晃,像要爬出来。 棺椁是金丝楠木的,上面缠满了铁链,链环上的血尸纹正在渗血,把楠木染成黑红色。青铜灯就放在椁顶,灯芯的火焰只有豆大,灯座下的血尸纹已经裂开,缝里伸出无数只手,指甲长如刀,正往灯座上爬,"灯灭之前,必须把新灯油倒进去!"面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陶罐,里面是黑油,漂着根头发,是他自己的,"守陵人的血才能当灯油,我爷爷是这么说的。" 胖子突然指着棺椁的裂缝,缝里露出只眼睛,瞳孔是红的,正盯着我们,"他娘的,血尸王醒了!"他用工兵铲砸向铁链,链环突然断开,里面的血尸手抓着铲头,指甲把铁铲刮出火星,"胖爷跟你拼了!" 银毛小兽突然往青铜灯上跳,用身体护住灯芯,血尸手刚碰到它的银毛就冒白烟,缩回裂缝里。蚀金蚁们往链环上撒金沙,金沙碰到血就变成火,把铁链烧得通红,血尸手不敢再伸出来,缝里传出嘶吼,震得穹顶的血星斗往下掉,砸在地上变成血虫,往我们脚上爬。 我往青铜灯里倒灯油,油刚碰到灯芯就炸开,火焰窜起三尺高,把主墓室照得通红,墙上的血尸影突然凝固,像被定住的画。面具人突然往灯上扑,把自己的青铜半边脸往灯上按,"我爷爷说,守陵人的骨殖能让灯油更旺!"他的脸刚碰到火焰就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骨头,却笑着,"终于能跟爷爷团聚了。" 青铜灯的火焰突然变成金色,裹着面具人的骨殖,往棺椁里钻,血尸王的嘶吼越来越弱,最后变成呜咽,棺盖的饕餮纹突然亮起,与四象旗上的纹路对接,发出声龙吟,把密道里的血草都震成灰,"是昆仑墟的守山兽在帮忙!" 胖子突然指着棺底,那里的血泥里滚出颗珠子,是血红色的,裹着层金雾,正是血尸王的内丹,"这玩意儿能卖老钱!胖爷的串吧有着落了!"他刚要捡,珠子突然飞起来,撞向青铜灯,灯油瞬间变满,火焰变成九色,把主墓室的星斗都照得发亮,与潘家园的九轮光遥相呼应。 密道开始震动,血草化成的梯子正在消失,面具人的声音从火焰里传来:"把青铜灯带回潘家园,挂在老槐树上,能镇住所有邪祟!"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个笑,像终于放下了什么。 银毛小兽叼着青铜灯往密道外跑,灯油洒在地上,长出片金草,草叶卷成灯芯的形状,照亮了来路。我和胖子跟在后面,棺椁的饕餮纹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守陵玉,整整齐齐码着九十九块,都是岗营子的那种,玉上的龙纹正在游动,像在送行。 出密道时,万人坑的雪正在融化,血草变成金草,往土里钻,露出片青石板,板上刻着"血尸陵已平",是用守陵玉的粉末写的,字刚看完就化成光,融进青铜灯的火焰里。马车还在等,车夫却不见了,车座上放着张字条:"守陵人任务完成,后会有期。" 往回走的路上,青铜灯的火焰一直是九色的,把雪地照得像铺了层金,血尸王的内丹在灯里转,像颗会发光的心脏。胖子摸着灯座的饕餮纹,突然说:"你看这纹路,跟潘家园青铜疙瘩上的能合上,说不定这灯就是当年守山兽铸的,专克血尸。"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远处低吼,那里的雪地里站着个影子,是李二瞎子爹的魂,手里举着完整的守陵玉,对着我们挥了挥手,慢慢变成光粒,融进青铜灯里,算是了了段跨越千年的牵挂。 快到潘家园时,远远看见老槐树上的九轮光裹着层金光,是青铜灯的颜色,把胡同口的雪都照得融化,变成清水,顺着青石板往护城河流,水里的血虫都变成金鱼,摆着尾巴往远处游,像是在送行。 李婶和张大爷举着灯笼在胡同口等,灯笼的光与青铜灯的火焰混在一起,暖得人心里发颤。"可算回来了!"张大爷往我们手里塞了碗热汤,"我就知道你们能成!这青铜灯往树上一挂,咱潘家园就再也不怕邪祟了!" 我把青铜灯挂在老槐树的枝桠上,灯座的饕餮纹与九轮光的纹路对接,发出十色光,把整个潘家园照得像白昼。血尸陵的守陵玉被蚀金蚁们埋在树下,刚入土就冒出绿芽,芽尖顶着个小灯笼,亮得像星星,"是新的守陵草!" 胖子突然指着青铜灯的灯芯,那里的金雾里裹着个笑脸,是面具人的,"你看!他也来了!以后咱这胡同更热闹了!"他往灯里添了勺灯油,是张大爷新酿的酒,灯焰突然窜高,把他的脸照得发亮,像在笑。 我翻开守山人手札的新页,纸页上自动画出血尸陵的地图,旁边写着行字:"青铜灯归位,血尸陵已平,下一站——黑风口的沉船墓。"墨迹还没干,像是刚写的,带着点海水的腥气,把纸页染成淡蓝。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胡同口低吼,那里的护城河上漂着片木板,板上的铜环缠着根水草,草叶上的纹路是船锚的形状,正往老槐树的方向漂,像在引路。 胖子把青铜灯擦得发亮,"下一站沉船墓!胖爷倒要看看,水里的宝贝是不是比血尸陵的多!"他突然想起什么,往怀里塞了块干粮,"这次得带够吃的,别再像上次似的,饿肚子倒斗!" 老槐树的九轮光裹着青铜灯的火焰,转得像个小太阳,把潘家园的雪都照得发暖。胡同里的人围着灯说笑,蚀金蚁们往灯座上撒金沙,绿虫子们用丝织了个灯罩,罩上的花纹是血尸陵的星斗,亮得像真的。 我知道这还不算完,黑风口的沉船墓、木板上的船锚纹、守山人手札的新地图……故事还在继续,像青铜灯的火焰,永远不会灭。只要老槐树还在,九轮光还转,我和胖子就永远是那个举着灯的人,往未知的黑暗里走,不是为了宝贝,是为了让身后的胡同,永远亮着暖光。 潘家园的春雪刚化,护城河里的冰碴子还在漂,老槐树上的青铜灯就闹腾起来。灯座的饕餮纹夜里总发出“咔哒”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磨牙,灯油里的血尸王内丹转得越来越快,把九轮光的光晕搅成漩涡,映得胡同里的影子都在晃,活像水里的藻。 我蹲在河边洗拓片,是黑风口沉船墓的船板拓本,上面的“蛟龙纹”被海水泡得发涨,边缘还沾着贝壳,贝壳里裹着根水草,草叶上的倒刺刮着拓本,划出细痕,拼起来像个“沉”字。蚀金蚁们突然从拓本里钻出来,举着块带盐霜的碎木往我手背上爬,木头上的蛀孔里卡着片鱼鳞,是黑青色的,边缘泛着银光,在阳光下闪了闪,竟映出条蛟龙的影子,尾巴扫过水面,搅得冰碴子“哗啦”响。 “是‘沉水蛟’。”我捏起鱼鳞对着灯看,鳞片的纹路里渗着海水,滴在拓本上晕出片蓝,“张大爷的手札续篇里说,黑风口的海底沉着艘秦代的楼船,船里载着徐福东渡的‘不死药’,护船的蛟龙被下了咒,千年后成了沉水蛟,专拖过路的船,把人拖进海底当‘船奴’,当年他太爷爷的渔队进去十条船,出来的只有半截桅杆,杆上缠着蛟龙的鳞,刮下来的木屑里都能挤出海水,带着股尸臭。” 银毛小兽突然从槐树上跳下来,嘴里叼着块湿漉漉的麻布,布上的船锚纹被水泡得发涨,边缘还沾着点碎骨,是人的指骨,骨头上的齿痕跟鱼鳞的倒刺能对上。它把麻布往我手里塞,尾巴上的水珠滴在地上,汇成个小水洼,洼里的倒影突然晃动,钻出条黑青色的小蛟,对着我们吐信子,信子上的毒涎落在雪地上,蚀出个小坑。 胖子正帮王大爷修渔船,手里的船桨突然“咔嚓”断了,断口处缠着水草,草叶的倒刺把木头纤维勒成了丝,“他娘的,这草比钢丝还韧!”他往桨上涂桐油,“胖爷的船桨都快成草编的了,再不想辙,开春出海打渔,船非得被这玩意儿缠翻不可,连渔网都得被绞成碎片!” 青铜灯的火焰突然变蓝,灯油里的内丹转得像个漩涡,把四象旗的影子吸得变形。旗面上的“沉水蛟”三个字正往下淌水,把“黑风口”三个字泡得发涨,绿虫子们吐出丝织成个小网,挡在旗前,丝线碰到海水就变成透明的,像层水膜,网眼处的小蛟影子正往里钻,尾巴扫得网丝“嗡嗡”响。 “沉水蛟在‘拖船魂’。”我盯着水洼里的小蛟,它的影子里裹着无数船板碎片,拼起来是艘楼船的轮廓,“徐福的楼船载着三千童男童女,他们的魂被蛟咒锁在船上,千年后成了‘船奴’,蛟王只要摇响船铃,这些魂就会拖活人下水当替身,黑风口的海水才那么腥,都是冤魂的血泡的。” 王大爷突然指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的浪花泛着黑青色,浪尖上漂着个灯笼,是秦代的样式,竹骨上缠着蛟鳞,火焰是蓝的,在浪里晃得像颗鬼火,“是‘引魂灯’!”大爷手一抖,烟袋锅掉在地上,“老辈人说,看见这灯的船都得沉,当年我爷爷就是追这灯,再也没回来,船板漂到岸边时,上面全是蛟的齿痕。” 马车夫的声音从胡同口传来,还是那身青布衫,只是裤脚沾着海水,“黑风口的楼船棺开了,蛟王把不死药吞了,现在正蜕皮,怕活物打扰,才拖船当屏障。”他扔过来个铜铃,铃舌是块蛟骨,“这是楼船的‘镇船铃’,摇响了能让船奴魂暂时清醒,只是别在子时摇,那时候蛟王最凶,会顺着铃声找过来。” 往黑风口的路上,马车沿着海岸线走,车轮碾过的沙滩上总跟着串蛟爪印,印里的海水泛着黑青,把沙子染成墨色。车夫说楼船沉在“三不管”海域,那里的水流是漩涡状的,连指南针都失灵,只有楼船的镇船铃能指引方向,“当年徐福怕楼船被人盗,在海底设了‘水镜阵’,船奴魂在阵里当诱饵,看着像条生路,其实是往蛟王的窝里引。”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海面低吼,那里的浪花里浮出半截桅杆,正是王大爷爷爷的那艘,杆上的蛟鳞在月光下闪,像铺了层碎镜,桅杆顶上的灯笼忽明忽暗,蓝火里裹着个影子,穿着渔民的蓑衣,正对着我们挥手,手背上的胎记跟王大爷的一模一样。 “是船奴魂。”车夫摇响铜铃,铃声刚起,影子就突然捂住耳朵,痛苦地蜷缩起来,桅杆上的蛟鳞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船板,刻着“救我”两个字,是用血写的,“蛟王用咒控制着他们,镇船铃的声音能暂时破咒,只是撑不了多久。” 到黑风口时,海水正涨潮,浪头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里裹着蛟的鳞片,像撒了把碎刀。车夫指着漩涡中心的黑影,是艘楼船的轮廓,船帆破成了布条,缠着无数蛟骨,像件挂满勋章的尸衣,“楼船棺就在船底,蛟王的蜕皮裹着棺椁,不死药的气味引着它,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胖子往海里扔了捆炸药,是当年在归墟剩下的,引线刚点燃就被浪花打湿,灭了。“他娘的,这水比灭火器还管用!”他掏出工兵铲往礁石上砸,想凿个洞放炸药,铲头刚碰到礁石就被水草缠住,倒刺把铁铲刮出火星,“胖爷就不信治不了你!” 银毛小兽突然跳进海里,银毛在黑青水里像团光,它叼着镇船铃往楼船游,铃声在水里传开,震得浪花都在抖,船奴魂们纷纷从船板里钻出来,对着银毛小兽磕头,头顶的冤气化成白烟,被铃声震成碎末。 我往海里扔镇海珠,珠子在水里炸开蓝光,把水镜阵照得显形——是无数面水做的镜子,镜子里的生路其实是蛟王的胃,正张着嘴等猎物。蓝光裹着镇船铃,往楼船底钻,蛟王的嘶吼从海底传来,像闷雷滚过,震得马车都在晃。 楼船的甲板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棺椁,是用阴沉木做的,裹着层蛟蜕,蜕上的鳞片还在动,像活的。棺盖的饕餮纹正在渗绿水,滴在海里,把黑青水染成碧色,蛟王的影子在碧水里翻滚,蜕皮的痛苦让它疯狂甩尾,把船奴魂们打得四散。 “往棺上扔定魂草的露水!”我想起迷魂凼带回来的水,绿虫子们立刻从兜里钻出来,吐出丝织成个小瓢,瓢里的露水在蓝光里滚成金珠,往棺盖飞去。金珠刚碰到饕餮纹,就炸开层金光,把蛟蜕照得透明,露出里面的蛟王,正蜷缩着蜕皮,背上的逆鳞闪着银光,是它的弱点。 胖子用工兵铲铲起块礁石,往逆鳞砸去,礁石刚碰到鳞就被弹开,碎成粉末。“他娘的,比金刚石还硬!”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怀里的青铜灯碎片(上次血尸陵带回来的)往逆鳞扔,碎片刚碰到鳞就粘住了,冒出白烟,鳞片开始剥落,“是青铜灯的火气!能克水煞!” 银毛小兽叼着镇船铃往逆鳞钻,铃声在鳞片下震响,蛟王的嘶吼变成惨叫,蜕皮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不死药——是颗红色的珠,裹在蛟王的内丹里,正往海里漂。“是徐福的不死药!”车夫突然往海里跳,“我爷爷说这药能解蛟咒,救船奴魂!” 他刚抓住药珠,蛟王的尾巴就扫过来,把他拍进海里,药珠掉在棺盖上,滚到饕餮纹里,纹突然亮起,与青铜灯的火焰对接,发出道金光,把蛟王的影子照得透明,露出里面的船奴魂,正往药珠里钻,像找到了归宿。 楼船的木板开始散开,变成无数小船,载着清醒的船奴魂往岸边漂,王大爷爷爷的影子站在最前面,对着我们挥手,慢慢变得透明,化作海鸥,往远处飞去,算是解了心结。 蛟王的蜕皮变成了水草,缠在楼船的残骨上,长成片珊瑚,红得像不死药的颜色,把黑青水染成碧色,再也不腥了。棺椁的饕餮纹裂开,露出里面的秦代竹简,写着“徐福东渡未果,留药镇蛟,待有缘人解咒”,墨迹在碧水里化开,变成群银色的鱼,围着我们转圈,像在道谢。 往回走时,银毛小兽叼着镇船铃,铃舌的蛟骨在月光下闪,把浪花都照成银色。绿虫子们用丝织了个网,网里兜着不死药的粉末,粉末在光里飘成星,落在船奴魂的小船上,让船走得更快,像有了动力。 快到潘家园时,远远看见老槐树上的青铜灯裹着层碧色,是楼船棺的水色,把护城河里的黑青水照得变清,沉水蛟们在光里变成银鱼,顺着水流往大海游,算是回了家。 王大爷举着渔网在河边等,网眼里的银鱼正摆尾,把网丝都染成碧色,“这下开春能安心打渔了!胖爷的船桨也不用修了,咱合伙开个鱼馆,用黑风口的鱼做招牌,保准火!” 青铜灯的火焰变回金色,灯油里的内丹裹着不死药的粉末,转得更欢了,把四象旗上的“黑风口”三个字照得发亮,旁边自动多出行字:“下一站——西域的佛骨窟”。墨迹带着点风沙的黄,把纸页染成土色,像刚从沙漠里挖出来的。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西边低吼,那里的晚霞里浮着片经文,是梵文,拼起来是“佛骨”两个字,字缝里的风沙正往潘家园飘,像在引路。 胖子把镇船铃挂在青铜灯旁,“下一站佛骨窟!胖爷倒要看看,庙里的宝贝是不是比沉船墓的多!”他突然想起什么,往背包里塞了瓶水,“这次得带够水,别在沙漠里渴成干尸,连摸金符都得被晒变形!” 老槐树上的九轮光裹着青铜灯的碧色,转得像个小宇宙,把护城河里的银鱼照得发亮。胡同里的人围着灯说笑,蚀金蚁们往灯座上撒金沙,绿虫子们用丝织了个灯罩,罩上的花纹是楼船的帆,鼓得像要,亮得像真的。 我知道这还不是尽头,佛骨窟的风沙、梵文的经文、下一站的未知……故事还在继续,像黑风口的洋流,永远不会停。只要青铜灯的火不灭,九轮光的暖还在,我和胖子就永远是那个举着灯的人,往更深的黑暗里走,不是为了不死药,是为了让那些被诅咒的魂,能像银鱼一样,游向属于自己的光。 潘家园的春风裹着沙尘味漫进胡同,老槐树上的青铜灯被风刮得摇晃,灯油里的蛟王内丹转得发颤,把九轮光的光晕搅成漩涡,照得青石板上的纹路忽明忽暗,像在显什么秘密。我蹲在树下翻秦代竹简的拓片,是从黑风口楼船棺里带回来的,上面的梵文被朱砂填过,"佛骨窟"三个字刻得深,边缘还沾着点黄沙,沙粒里裹着舍利子的粉末,搓开了能闻到股檀香混着尸臭的怪味。 蚀金蚁们突然从拓片里钻出来,举着块带裂纹的琉璃往我手背上爬。琉璃是汉代的,刻着飞天纹,裂纹里的朱砂在渗血珠,滴在沙粒上烫出个小坑,显露出三个小字:"血佛咒"。 "是西域的佛骨窟。"我捏起琉璃对着青铜灯的光看,飞天纹里的梵文在发光,拼起来是段诅咒,"张大爷的手札里说,那地方埋着唐代的'血佛塔',塔下的佛骨被番僧下了咒,千年后成了血佛,专吸活人的精气,当年他太爷爷的商队进去十个,出来的只有个疯的,临死前抱着块琉璃喊'别碰血舍利',喊完就化成了飞灰,连影子都没剩。" 银毛小兽突然从沙堆里拱出来,嘴里叼着半块佛珠,是从拓片里掉出来的,珠上刻着"卍"字,字缝里缠着头发,像僧人的头发,发丝碰到风就化成红雾,在地上积成个"死"字。它把佛珠往我手里塞,尾巴上的沙粒簌簌掉,冲着胡同口的骆驼低吼——驼铃掀开条缝,露出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扳指上的飞天纹正对着我们发光,跟琉璃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胖子正帮李婶卸骆驼驮的货,手里的麻袋突然"哗啦"破了,滚出来的不是货物,是半箱佛骨碎片,碎片的骨缝里缠着头发,把麻袋线都勒断了。"他娘的,这是哪来的"他捡起块碎片,碎片突然扎进掌心,精气刚冒出来就被吸进去,碎片变得通红,"胖爷的精气都敢吸,是活腻歪了!" 骆驼上的人突然掀帘,露出张被袈裟遮着的脸,袈裟是红色的,绣着血佛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吴先生,王老板。"那人声音像破锣,"佛骨窟的血佛醒了,守窟人说,只有你们能镇。"他扔过来个布包,落地发出脆响,是颗血舍利,舍利上的血丝正在游动,滴在地上,烫出串脚印,往骆驼底下钻。 青铜灯的火焰突然变红,灯油里的蛟王内丹转得像个漩涡,把四象旗的影子吸得变形。旗面上的"血佛咒"三个字正往下淌血,把"佛骨窟"三个字泡得发涨,绿虫子们吐出丝织成个小网,挡在旗前,丝线碰到血就变成红色的,像层血膜,网眼处的血佛影子正往里钻,爪子刮得网丝"嗡嗡"响。 "血佛在'吸精气'。"我盯着地上的血脚印,印里的血丝正在爬,往蚀金蚁们的影子里钻,"唐代的番僧为了长生,把活人的精气灌进佛骨,千年后成了血佛,只要闻到活气就会追,西域的商道才那么荒,都是被吸光精气的人变的干尸,连鸟都不敢落。"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骆驼底下低吼,那里的沙子在蠕动,露出个血佛的影子,穿着红色袈裟,手里举着血舍利,舍利的红光正往蚀金蚁们身上照,把金沙都照得发暗。影子突然转头,脸上的血窟窿对着我们笑,嘴角的血滴在沙子上,长出片血草,草叶卷成佛骨的形状,往每个人的影子里钻。 "是'血佛傀儡'。"穿袈裟的人突然扯掉袈裟,露出张被烧伤的脸,左半边是人皮,右半边是佛骨,"我是当年守窟人的后代,脸是被血佛的火烧的,这些傀儡是血佛用活人的皮做的,专引商队往佛骨窟里钻。"他往佛骨半边脸撒舍利粉,脸突然发亮,把血草照得枯萎,"这是用守窟人骨灰做的舍利粉,能克血佛。" 往西域的路上,骆驼在沙漠里碾出两道辙,辙印里的血草跟着长,像在引路。穿袈裟的人说佛骨窟的入口在"千佛崖",那里的石头都刻着佛像,却被血佛咒染成了红色,眼睛里的血珠会跟着人转,"血佛塔在崖底的地宫,塔尖的血舍利快吸满精气了,只要落地,周围百里的活物都会被吸成干尸,连潘家园的九轮光都挡不住。" 青铜灯的火焰突然变红,灯油里的内丹转得像个漩涡,把四象旗的影子吸得变形。旗面上的"血佛窟"三个字正往下淌血,把"千佛崖"三个字泡得发涨,蚀金蚁们突然往旗上爬,用金沙蹭掉血珠,金沙碰到血就变成火,把血草照得枯萎。 走了约莫三天,千佛崖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上,崖上的佛像果然是红色的,眼睛里的血珠在阳光下闪,像无数只盯着我们的眼睛。入口是个裂开的佛头,佛嘴张得能容下三个人,嘴里的牙齿是青铜的,刻着血佛咒,牙尖的血珠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个血洼,洼里的血正往地下渗,像在喂什么东西。 胖子用工兵铲挖开佛头下的沙子,底下的土是红的,混着人骨和佛骨碎片,挖着挖着,铲头突然碰到个硬东西,发出"当啷"响,是口青铜棺,棺盖的血佛纹正在渗血,把红土染成黑红色,"是守窟人的棺!胖爷的运气来了!" 银毛小兽突然往棺底钻,叼出块玉佩,是完整的守窟玉,玉上的佛纹缠着根头发,头发长在棺缝里,像从棺里长出来的。我把玉佩往棺盖一按,血佛纹突然退色,露出底下的饕餮纹,跟潘家园青铜疙瘩上的一模一样,"这棺是从佛骨窟迁来的,跟血尸陵的守陵人是一伙的!" 穿袈裟的人往棺缝撒舍利粉,粉渗进去的瞬间,棺里传出诵经声,"别开!里面是'血佛母',当年番僧用九十九个高僧的血喂的,刀枪不入,只有青铜灯能镇住!"他突然指着佛头的血洼,洼里的血正在往下流,露出个通道,通道壁上的血佛咒缠成梯子,"这是守窟人留的密道,直通地宫。" 密道里的空气带着股腥甜,像腐烂的檀香,壁上的血佛咒会发光,把路照得发红。走了约莫一炷香,眼前豁然开朗——地宫的穹顶画着飞天,用活人血填的,飞天的位置正在移动,指向血佛塔的塔尖,血舍利的红光忽明忽暗,照得周围的干尸影在墙上晃,像要爬出来。 血佛塔是九层的,每层都缠着铁链,链环上的血佛纹正在渗血,把塔身染成黑红色。塔尖的血舍利亮得刺眼,周围的空气都在震动,像有无数人在吸气,把我们的精气往塔上吸,"快用青铜灯!"穿袈裟的人往塔上扔舍利粉,粉刚碰到塔身就化成火,把血佛纹烧得冒烟,"我爷爷说,守窟人的舍利能让青铜灯的火更旺!" 银毛小兽突然往塔尖跳,用身体护住血舍利,舍利的红光刚碰到它的银毛就冒白烟,缩回塔尖。蚀金蚁们往塔上撒金沙,金沙碰到血就变成火,把铁链烧得通红,干尸影们不敢再靠近,影里的诵经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佛号,震得地宫的飞天壁画都在晃。 我往青铜灯里倒灯油,油刚碰到灯芯就炸开,火焰窜起三尺高,把地宫照得通红,墙上的干尸影突然凝固,像被定住的画。穿袈裟的人突然往塔上扑,把自己的佛骨半边脸往血舍利上按,"我爷爷说,守窟人的骨殖能让血舍利失活!"他的脸刚碰到舍利就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骨头,却笑着,"终于能跟爷爷团聚了。" 血舍利的红光突然变成金色,裹着穿袈裟人的骨殖,往塔下钻,血佛母的嘶吼越来越弱,最后变成呜咽,塔基的饕餮纹突然亮起,与四象旗上的纹路对接,发出声佛号,把地宫里的血草都震成灰,"是佛骨窟的守窟佛在帮忙!" 胖子突然指着塔底,那里的血泥里滚出颗珠子,是金色的,裹着层佛光,正是血佛的内丹,"这玩意儿能卖老钱!胖爷的鱼馆有着落了!"他刚要捡,珠子突然飞起来,撞向青铜灯,灯油瞬间变满,火焰变成九色,把地宫的飞天都照得发亮,与潘家园的九轮光遥相呼应。 地宫开始震动,血佛咒化成的梯子正在消失,穿袈裟的声音从火焰里传来:"把血舍利带回潘家园,埋在老槐树下,能净化所有邪祟!"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个佛号,像终于放下了什么。 银毛小兽叼着血舍利往密道外跑,舍利的金光洒在地上,长出片金草,草叶卷成佛骨的形状,照亮了来路。我和胖子跟在后面,血佛塔的饕餮纹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守窟玉,整整齐齐码着九十九块,都是西域的那种,玉上的佛纹正在发光,像在送行。 出密道时,千佛崖的血佛都变回了原色,眼睛里的血珠变成了舍利子,闪着金光,把沙漠照得发亮。血草变成金草,往土里钻,露出片青石板,板上刻着"佛骨窟已平",是用守窟玉的粉末写的,字刚看完就化成光,融进青铜灯的火焰里。 骆驼还在等,驼夫却不见了,驼背上放着张字条:"守窟人任务完成,后会有期。" 往回走的路上,青铜灯的火焰一直是九色的,把沙漠照得像铺了层金,血佛的内丹在灯里转,像颗会发光的心脏。胖子摸着灯座的饕餮纹,突然说:"你看这纹路,跟血尸陵、沉船墓的能合上,说不定这些地方都是一伙人建的,专等咱来解密!"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远处低吼,那里的沙漠里站着个影子,是穿袈裟人的爷爷,手里举着完整的守窟玉,对着我们挥了挥手,慢慢变成光粒,融进青铜灯里,算是了了段跨越千年的牵挂。 快到潘家园时,远远看见老槐树上的九轮光裹着层金光,是血舍利的颜色,把胡同里的沙尘都照得发暖,血草变成金草,往土里钻,露出片青石板,板上刻着"佛骨窟已平",是用守窟玉的粉末写的,字刚看完就化成光,融进青铜灯的火焰里。 李婶和张大爷举着灯笼在胡同口等,灯笼的光与青铜灯的火焰混在一起,暖得人心里发颤。"可算回来了!"张大爷往我们手里塞了碗热汤,"我就知道你们能成!这血舍利往树下一埋,咱潘家园就再也不怕邪祟了!" 我把血舍利埋在老槐树的根下,舍利刚入土就冒出绿芽,芽尖顶着个小佛塔,亮得像星星,"是新的守窟草!" 青铜灯的火焰裹着九轮光,转得像个小太阳,把潘家园的沙漠都照得发暖。胡同里的人围着灯说笑,蚀金蚁们往灯座上撒金沙,绿虫子们用丝织了个灯罩,罩上的花纹是佛骨窟的飞天,亮得像真的。 我翻开守山人手札的新页,纸页上自动画出血佛窟的地图,旁边写着行字:"血舍利归位,佛骨窟已平,下一站——东海的龙宫墓。"墨迹还没干,像是刚写的,带着点海水的腥气,把纸页染成淡蓝。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东边低吼,那里的海平线上漂着片龙鳞,鳞上的纹路是宫殿的形状,正往老槐树的方向漂,像在引路。 胖子把青铜灯擦得发亮,"下一站龙宫墓!胖爷倒要看看,水里的宝贝是不是比佛骨窟的多!"他突然想起什么,往怀里塞了个潜水镜,"这次得带够装备,别再像上次似的,在水里睁不开眼,连龙宫里的金砖都摸不着!" 老槐树的九轮光裹着青铜灯的金光,转得像个小宇宙,把潘家园的胡同都照得发亮。胡同里的人围着灯说笑,蚀金蚁们往灯座上撒金沙,绿虫子们用丝织了个灯罩,罩上的花纹是龙宫墓的龙纹,亮得像真的。 远处的海风吹来,带着点咸,像在催促我们出发。青铜灯的火焰突然变蓝,灯油里的内丹转得像个漩涡,把四象旗的影子吸得变形,旗面上的"龙宫墓"三个字正在发光,像在说"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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