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事实胜于雄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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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钢案件结束后,摆在北原面前的一共有两个线索。第一个,江藤的账户信息。江藤利用坂上已去世的哥哥清司,在源源不断地转移侵占、套取的公帑。 如果能够获取到这其中的资金链路,说不定,就能够一举把江藤、江里子背后的那个组织给连根挖出来。 半泽已经告诉自己有一位叫做麻生的人物或许能查到这个账户的使用信息。这个人物可是东洋银行的前官员,有着不小的来头。 而这第二个线索,就是自己莫名接到了总务大臣寺田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中,行政秘书邀约自己,同大臣见上一面。 这位总务大臣可以说是之前江里子风波中的关键人物。 日钢破产重组的背后推手,也是这位大臣在主导进行。 明年国会四月份的大选,是团结盟与自新会,两大派别的对决。 寺田这位团结盟元老的前途命运,无疑将决定明年大选的胜负。 那位总务大臣究竟是要同自己传达什么样的信息 …… …… …… 三日后,晚上。 东京,千代田区。 一家和式的雅致庭院。 北原穿过湖面的长廊,在身着和服女子的引导下,朝庭院的深处走去。 这个地方就是与总务大臣的见面地点。 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场景,北原倒是没有想到,在千代田区,还有这样的一座复古的庭院建筑存在。 很快,在长廊的尽头,来到一间和室的门前。 这里的风景极好。 可以将庭院的湖面美景一览无余。 一轮明月悬于空中。 然而,在这番美景之下,谁又知道,是不是杀机四伏。 和服女子恭敬地请北原入室。 女子温婉的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也能够让室内的人,知道客人已来。 纸门缓缓拉开。 北原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步入了和室。 在进入房间的这一刹那—— 目光相撞。 总务大臣寺田一早在房间等候了。他之前就知晓北原是一位年轻人。但是,当真真正正看到这位年轻人面孔的时候,他内心依然吃惊。 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北原的眼神。 寺田自诩识人无数。 只需上下打量一番,光看一个人的气质,就能摸得七七八八。 然而,当他看到北原眼神的时候,寺田竟然感到了迷茫。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中,读取不到任何的信息。 黑色的瞳孔,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然而,在凝视着这个黑洞的时候—— 却渐渐能让人感到一股冷酷。 一股暗含的杀意。 室内的茶,飘着热烟。 精致的和食准备妥当。 北原和寺田,相对而坐。 两个人未发一言。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像普通的东洋人一样,见到位高者,摆出谦恭的姿态,哈腰鞠躬。 相反,他淡然的入座。 仿佛他与这个国家的大臣,是平等的人物一般。 经历了数十秒的沉默。 寺田率先开口了。 “日钢,是一家伟大的企业。你的诉讼,毁了它。” “你也许并不知道。”寺田继续说道:“为了重振日钢的经营,背后有多少人在四处奔走,付出了多大的心血!日钢,是东洋钢铁产业的明珠。日钢如今进入破产程序,意味着我国的钢铁产业,将从此拱手让人了!” 寺田的话语,毫不掩饰责备的口气。 毕竟,寺田为日钢付出了极大的心血。 更是将日钢重整的成功,视为挽救其在选民中口碑的抓手。 而现在,这一切都因为面前的年轻人落空了。 “不是因为没有日钢,这个国家的钢铁产业就被毁了。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有日钢的存在,这个国家的钢铁产业,才没有出路。” 北原淡然地回答。 话锋剑指寺田。 寺田不由愣了一下。 这位大臣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反驳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日钢,我国的钢铁企业,还怎样跟其他国家的钢铁巨头进行抗衡!”寺田立刻反驳道。 “这个国家钢铁行业的衰败,不是从日钢倒闭开始的。” “相反,是在日钢肆无忌惮地压榨供应商的时候,就开始了。”北原冰冷的声音响起道,“当供应商甚至需要超过一年的时间,才能拿到回款,无数上游小厂工人的血汗被无视,当车间甚至都被发包给外围的厂家,丧失了钢材的质量控制。是从这个时候起,这个国家的钢铁行业就死了!!!” 北原的话语,像是一道惊雷在这间和室响起。 就连寺田的表情也僵住了。 “为什么日钢会有这种种不计底线的行为。归根到底,是因为你们!”北原没有给这位大臣留下任何情面。 “如果不是你们肆意为日钢提供大量的补贴,鼓励他们进行盲目的扩张。如果不是你们将市政企业的那一套拖款的策略,也教给了日钢。如果不是你们授意银行,为日钢建立了这样一套压榨供应商的金融吃人体系。日钢,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是你们,腐蚀了日钢审慎的会社战略。” “是你们,鼓励了日钢投机的经营思想。” “是你们,放纵了日钢种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是你们,让今天的世界各国,在想到东洋的钢铁时,脑中浮现出来的是廉价与劣质两个词。” “是你们,让东洋的工匠精神四个字,在钢铁行业蒙羞!” “是你们内阁的所作所为,导致这家历史悠久的东洋钢铁企业,一步步地走向了破产!!” 寺田彻彻底底地呆在了原地。他完全没想到面前的年轻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北原的每一句话,都在寺田的内心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他想为日钢和内阁辩解几句。 然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种情况本是不该发生的。 一个能够在选民面前,伶牙俐齿,慷慨激昂的大臣。 怎么会有反应不过来的情况发生! 寺田确确实实的愣住了。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说不出来话的理由,不是因为自己找不到辩解的话语,来进行回应。 而是因为这个年轻律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残酷、无情的事实。 事实—— 胜于雄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