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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棠出了客房，快步走到陆德理的房间，招了招手，又去了唐忠的房间，最后三人在悦来客栈的二楼碰头。 “陆四可能也被抓了，他负责盯着他们转移粮草的地方，到现在人还没有回来，估计情况不容乐观。”陆锦棠长话短说。 “他在什么地方盯梢，先摸过去看看！”唐忠立刻接话。 “鹰嘴崖，你们和我一起，我们速去速回，不能耽误下午的转移。”陆锦棠说完，把腰间的短刀紧了紧，三人分头出了客栈。 三人沿着西亭府外的荒路往鹰嘴崖赶。 路上撞见两拨王国舅的搜捕兵，他们借着晨雾躲进灌木丛，看着那些人举着他和陆长风的画像盘问路人，指节攥得发白——看来王国舅早把搜捕网撒到了镇外。 暮色刚漫过林梢，陆锦棠的靴底就碾过了第三片带血的草叶。他们没带多余随从，只陆德理持着罗盘走在左，唐忠攥着短刀殿后——自客栈听陆大山说“陆四盯着鹰嘴崖”，三人便绕开官道，专挑荆棘丛生的密径走，连马蹄都裹了棉布。 “吁——”陆锦棠突然勒马，指腹捻起地上一撮灰褐色粉末。 陆德理凑过来嗅了嗅，眉头紧锁：“是暗卫特制的迷烟，不过燃过的时辰太久了，陆四应该在这附近动过手。” 粉末旁边的地上还留着半枚暗卫专用的铜扣，扣边沾着干涸的血迹，旁边有几道凌乱的马蹄印，往悬崖方向延伸。 陆锦棠蹲下身，指尖抚过铜扣上刻的“四”字，心猛地沉了——这是陆四的东西。 唐忠蹲下身扒开草丛，忽然低呼一声：“公子，你看这个！” 陆锦棠抬头，他们已经到了鹰嘴崖下的岔路口了，日头已升起来一些了。他转眼看向唐忠，唐忠把手里的东西地给陆锦棠。 那是枚指节长的铁哨，哨身上刻着极小的“四”字——是陆四随身携带的信号哨，此刻哨口还沾着半片干枯的崖柏叶。顺着铁哨指向的方向，地面隐约有拖拽的痕迹，断断续续延伸到一处岔路口，最终消失在鹰嘴崖的边缘。 他顺着马蹄印往崖边走，刚靠近就听见崖上有动静，赶紧缩到一块巨石后。 “小心！”陆德理突然拽住陆锦棠的胳膊，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只见三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正举着火把搜查，腰牌上刻着王国舅府的狼纹。 三人迅速矮身躲进岩缝，听着那些人低声议论：“大人说，就算搜不到尸体，也得把那小子留下的东西找干净……” 只见三个穿黑衣的人正趴在崖边往下张望，其中一人骂道：“大人说了，就算摔成肉泥，也得把那暗卫的尸体找着，免得留了把柄！” 另一人应着：“这崖深不见底，上个月他掉下来时没听见动静，说不定早喂了野狼，找也是白找！” 陆锦棠屏住呼吸，等那几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才探身看向悬崖。崖壁陡峭，长满了歪歪扭扭的灌木，往下是浓得化不开的云雾，根本看不清底。 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在崖边的石头上敲了三下——这是暗卫间“安全示警”的信号，敲完后等了半晌，只有风声从崖下传来，没有任何回应。 等搜捕队走远，陆锦棠才松了口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在找陆四留下的东西，说明陆四肯定发现了什么。” 唐忠已经攀上旁边的矮树，朝悬崖方向望了望，回头道：“公子，悬崖下面云雾太浓，看不清底，但崖壁上好像有刮擦的痕迹，像是有人坠崖时抓过岩石。” 而此时，崖下的山洞里，陆四正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意识时醒时昏。 他左腿摔断后没能接好，现在肿得像根粗木，伤口处的脓水浸透了破烂的裤腿，散发出刺鼻的恶臭。他怀里揣着半块从兵器上掰下的铁片，上面刻着北启的狼头纹和“北启二十四年冬”的字样——这是他上个月在崖下的隐蔽石洞里发现的，那里藏着数十柄未完工的长刀，刀柄上全是北启的标记，显然王国舅不只是送粮，还在帮北启私造兵器。 他强撑着身子，把铁片塞进山洞入口那棵老松树下的石缝里——那是他们暗卫训练时约定的“第一眼藏点”，只要同伴来，第一眼就能看见。 又从怀里摸出块炭条，在洞壁离地三尺的凹槽里刻下“粮+兵=北启”的字样，刻到最后一笔时，手一抖，炭条掉在地上。 陆四喘着粗气，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疼。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之前还能靠崖上掉下来的野果充饥，这几天连野果都没了，伤口的感染让他发着高烧，眼前总出现主子们的脸。 他慢慢爬到山洞最里面，蜷缩起来，闭上眼睛前，还在想：要是能把证据送出去就好了…… 陆四想起一个月之前，自己是被崖壁上滴落的冷水浇醒的。 他摔在一处仅容两人立足的缓坡上，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裤腿早已被血浸透，黏在化脓的伤口上，一动就是钻心的痛。右臂的擦伤更甚，皮肉外翻，沾着泥沙和干枯的苔藓。 “咳……咳咳……”他咳着咳着，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大概是内脏也受了震荡。他摸向腰间的水囊，只剩底儿上几滴浑浊的水，仰头咽下去时，连带着嘴里的血味一起咽进肚子里。 他又在地上昂了好久，慢慢恢复体力后，眼睛看向受伤的左腿，从伤口化脓的趋势来看，他在这里至少躺了五天以上。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传消息回去，军营里怕是也出了问题，现在能救他自己的，只有他自己。 等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缓缓观察四周，缓坡下方五丈远，隐约有个黑黢黢的洞口。 陆四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岩石，一点一点往下挪，每挪一寸，断腿就像被重锤砸过一样疼，冷汗很快浸透了内衬的暗卫服。等他爬进山洞时，天已经又黑透了，洞里飘着一股铁锈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