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尘世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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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族的传世之宝怎么能随意让外人使用
像是了解莫歇心里的疑虑似的，天瀚淡淡解释道：“凡是有智慧的生物都拥有记忆，在这点上，你们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宝物之所以称得上宝物，就是因为它本身所拥有的价值，即供人使用。”
他的手臂在巨石前一挥，炁力荡开一圈蓝色的波纹。
波纹所及之处，如墨迹晕染一般，映射出绮丽梦幻的景象。
“放心，尘世镜可以从外面控制，一旦出现异况，我会及时把你们拉出来的。”天瀚掌中的炁力与尘世镜相连，那股沉稳又强大的力量就缠绕在炁力上，闪烁着幽幽蓝光。
唤醒记忆，发掘真相。
如此珍贵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侯爵是怎么想的莫歇看向亚特博尔格。
“走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踏入尘世镜中的身影果断又决绝。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莫歇从他的身上体会到了茫然与孤寂。
这是一种复杂又矛盾的感觉。
莫歇的指尖轻轻触碰尘世镜表面，幻境摇动几下后，将他的手指吸了进去。
“待会再见，莫歇。”天雅朝他挥了挥手。
莫歇回以一个微笑，然后转身进入了幻境中。
天地倒转，日月交错。无数空间掠过，最终定格在某一时间节点。
“这礼拜陪我去一次圣殿吧，博尔。”
亚特博尔格睁开双眼，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谁
黑发黑眼的青年凑到他面前，一脸疑惑地说：“博尔，你在发什么呆没听见我妹妹说话吗”
年轻的格里菲兹格罗瑞，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大概是我刚继承爵位不久后的记忆节点。
亚特博尔格迅速分析清楚现状，还没开口回应，就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中传了出来。
“好，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语气虽然平淡，却透露出一丝宠爱和亲昵的感觉。
亚特博尔格开始怀疑这份记忆的真实性。
在他的印象中，他从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你可要扶好西雅。”格里菲兹叮嘱道。
“嗯。”身体不受他控制，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个被称为“西雅”的女人。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皙。
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琥珀的质感，纯净透亮。
亚特博尔格的目光像是春天的溪流，轻吻着西雅精致的面庞，然后又顺流而下，停在她凸起的腹部周围。
“亲爱的宝贝，母亲、父亲还有哥哥都想早点见到你呢。”西雅眼帘低垂，面带温柔的微笑，隔着柔软的衣料，轻轻抚摸着自己身体里的小生命。
这样温馨美好的场景，却在亚特博尔格的脑海内留下了炽热的烙印，令他感到一阵剧痛。
我想起来了。
她是——
我的第一任妻子，也是弗洛恩和莫歇的亲生母亲，列蒂西雅格罗瑞。
画面一转，亚特博尔格推开房门，然后迈着极轻的脚步，接近沉睡中的婴儿。
黑色的胎毛，白里透红的皮肤，像极了他的母亲。
亚特博尔格能感受到，自己此时的心情十分激动，心脏砰砰直跳，快要冲出胸膛。
他微微俯下身，伸出食指凑到那胖嘟嘟的小手边。
“啊……”孩子似乎做了个甜美的梦，无意识地抬起手，恰好碰到他的食指，立刻将其握紧不放。
“博尔。”另一边的床榻上，列蒂西雅支起上半身，呼唤着亚特博尔格的名字。
亚特博尔格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指，来到她的身边。
奶妈、女仆和侍者各司其职，在主人亲密交谈的时候，继续完善婴儿房的布置。
列蒂西雅扬起嘴角，笑容中透露出一丝苦涩，“这孩子……没有觉醒魔泉。”
亚特博尔格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时的他已经是称号大领主阶级，自然能感知环境中的魔力。
“没有魔力也好，不会被轻易地牵涉到危险事件中。”列蒂西雅的目光越过亚特博尔格，温柔地注视着摇篮中的婴儿，“我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会的，他会平安健康地长大。”亚特博尔格执起列蒂西雅的右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你，我，弗洛恩，还有麦金托什家族的人，都会保护好他的。”
亚特博尔格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默默关注着眼前堪称荒谬的一切。
这完全不像他。
言行举止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在空白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痕。
但是他并不反感。
画面再一转，亚特博尔格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温热的毛巾，仔细为列蒂西雅擦拭脸庞。
他惊讶地发现，列蒂西雅消瘦了许多。
原本饱满的脸颊凹陷下去，干裂的嘴唇失去了光泽，眼底一片乌青，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出沉沉死气。
我在做什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亚特博尔格忍不住质问自己。
列蒂西雅缓缓睁开眼睛，浅褐色的眼里毫无光彩，浑浊得像一摊泥水。
“博尔。”沙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唇中挤了出来。
亚特博尔格连忙握住她的手，“我在，西雅。”
列蒂西雅露出怀念的神色，“我在想，我还能为莫歇做些什么。”
“活下去。”亚特博尔格的声音微微颤抖。
列蒂西雅缓缓收拢五指，触碰到亚特博尔格冰凉的手心，“啊，这件事我恐怕做不到。”
“我再去找大司祭。”
“没用的。”
“莫歇才一岁，你还没有看着他长大。”
“是啊，我真是个糟糕的母亲。”
亚特博尔格听着他们越来越沉重的对话，内心波澜起伏。
难以想象，列蒂西雅在这一年内都经历了什么。
如果换成是温莉卧床不起、濒临死亡的话，我也会变成这副模样。他想。
散乱的金发，充血的双眼，绝望的心境……
就在这时，亚特博尔格的意识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抽离出来，回归了原本的身体。
他在黑暗中快速下坠，被狂乱的气流捶打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列蒂西雅的身影。
后面发生的事情，不用看也知道。
列蒂西雅去世了，连带着存在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