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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年夜饭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1995年的春节又到来了。皖青今年是本科的最后一年，她现在已经开始实习了，所以回家也比较早，还跟着仲青跑了几处新店备选地址。 看了几处，逐一点评，皖青说：“如果不考虑租金因素，最好的地点显然是市中心秋实路的店面，人流量大，店面宽敞，还有自己的停车位，稍微打造一下，就有望成为本城的新晋地标。” 仲青摇头笑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就算咬牙拿下来，以后逐年的涨幅也撑不住。而且，合同只能签三年，我疯了才敢投入只租三年的装修。” 皖青严肃地说：“看来你不晕，那性价比最高的是那个新区的地段，便宜，视野好，停车方便，就是要养口岸，风险有点大。” 仲青说：“也不考虑那里，锦沙的新区如雨后春笋，谁也不知那块地是不是就能发展成为本城高端人士聚集地。” 皖青也不生气，继续用回答教授提问的口气说：“那你家附近那家店是最好的了，我看你早相中了那家，就挑三捡四其它地方，你这小心思，瞒都瞒不住。” 仲青嘿嘿嘿笑，被说中想法之后的心虚：“那也不是唯一选择，只是矮子里面拔高子。” 顾韬晦突然说：“就这里了，我觉得风水好，要大发。” 仲青嗤之以鼻：“你就乱说，没有神棍的本事，倒有神棍的排场。亏了你来兜底吗” 顾韬晦倒不恼，说：“不会亏的，你如今气势正旺，做事没有不成的。我们要尊重规律，顺势而为。” 仲青就对皖青说：“如果你也觉得这里好，就去砍价了。争取拿到最优惠的价格。” 去之前，仲青特地把隋心叫过来，让他先看看，觉得哪些地方需要出租方提供帮助的，先问清楚，不然到时候装修启动了，又出来阻挠。 快过年了，顾韬晦也想见见顾家的人，就催着仲青尽快去办这事，隋心反正随叫随到，态度好得很。虽然年纪比仲青大，但却持晚辈之礼。 隋心说：“这地方不便宜哦，仲青哥你要想清楚，装修费这么高，真金白银投进去，再后悔就要不回来了。” 仲青大剌剌说他：“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其它的，自有，我操心。”顿了一下，把“祖宗”两个字改成了“我”。 隋心自然不会注意到仲青的细节，就开始认真履行起自己的职责来。 顾韬晦看自己的后代怎么都顺眼，就唠叨仲青：“你好好说话，别吓着孩子。” 仲青就问隋心：“年怎么过出去玩吗” 隋心说：“不出去，到处都是人，我爸还想趁着过年把三叔公从渝州请过来玩两天。” 仲青就随口说道：“你三叔公要过来的话，就一起去桃花源玩一天吧，我把我家里人也叫上。卫曦在家里圈了好久，早就想放风了。” 隋心马上激动地说：“那我回去就跟我爸说，一定把三叔公骗过来。” 除夕晚上，卫曦因为还住在娘家，他们就先在卫家团年，然后再去於家。 明星厨师於仲青，亲自给老丈人丈母娘下厨一展手艺，先还让卫曦跟二老商量点几样拿手菜。老两口也没客气的，卫妈妈说要做条全鱼，卫爸爸说只要有好吃的下酒菜就可以了。卫东则说要吃霸王别姬，都还没有传到仲青耳朵里就被卫曦否决了：不准吃这种晦气的东西。 三岁多的小七七看着三个月大的於世安，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她不停地问着卫曦：“姑妈，你把弟弟叫醒好不好我想要当姐姐。” 卫曦耐心地解释说：“弟弟如果没有睡饱觉，醒来就会大哭，谁都哄不住。小七七是想要看一个哭啼啼的弟弟吗” 小七七摇头说：“我给他糖吃，他就不会哭了。” 卫曦笑道：“弟弟还小，不会吃糖。” 小七七转了转眼珠问：“那他要吃什么” 卫东老婆就不耐烦地说：“吃奶啊，还能吃什么” 卫东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仲青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然后一盘又一盘的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早在年前，仲青就让浦英在老家做了十多头猪的腊肉，亲戚朋友间分了不少。这烟熏火燎之后的肉果然香味更浓，他们那里的腊肉是出了名的干香，拿来下酒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卫建良夹起一片可以透过光线看人影的腊肉，赞道：“仲青这刀工不得了，薄而不断，清亮透明。” 卫妈妈一向烧鱼很有经验，今天品尝仲青做的青椒豆豉鱼，也赞不绝口。卫曦就说：“这是他的看家本领，不用夸他，他要做得不好，早被消费者投诉是个水货冠军了。” 仲青陪着卫建良还有卫东喝着酒，这时候卫民打了越洋电话过来，楚青也跟着说了几句话。 大意就是牛年行大运之类的祝福用语，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在美国的近况，卫民的博士论文进展怎么样。卫曦突然问：“二哥你们要小孩了吗” 卫民就像突然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哈哈哈地笑了很久，其间还对楚青说：“问你要不要小孩呢。”显示两个人感情不错，然后就收敛了笑声，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还没有考虑，楚青也还在读研究生，没有时间照顾小孩。以后再说吧，现在定不下来。” 卫曦问：“要不要跟你的小外甥说句话” 卫民说：“好的，也是楚青的侄子呢，我们一个是舅舅，一个是姑姑，两重身份。哈喽，小bb。”然后就说了一串英文，於世安仍在熟睡中，没有响应这场跨越大洋的对话。 家里每个人都跟卫民说了句祝福的话，轮到卫东，他摆了摆手，示意下一个，放弃了自己这个机会。 整个年夜饭，卫东都显出闷闷不乐的情绪来，但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左右也不过就是家长里短的那些破事，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还是装不知道的好。 卫家的年团完了，接着就要去於家，於世安还在睡，仲青不管他，抱起来就朝门外走，卫曦赶着把风氅拿着追出去，一面追还一面喊：“等一下，鬼在追你咩儿子冻感冒了我把撕了烤来吃。” 进了於家的门，奇怪的是於世安就醒了，而且是睡饱了自然醒，甜甜地冲着所有人笑，把个冯世琳高兴得，举着手上的压岁钱红包使劲地摇，冲他说：“安安乖，奶奶给你第一笔压岁钱。” 於家的年夜饭已经摆好了，都是凉菜，显然等着仲青卫曦小两口，这时候冯世琳才去炒热菜，仲青朝里面喊了一句：“妈，要不要我来炒” 冯世琳在厨房里回答道：“不用，你先陪你爸喝酒。” 于是仲青开了一瓶五粮液，问伯青：“哥要不要来一点” 伯青犹豫了一下，又看了杨黛一眼，才说：“好吧，我也陪爸喝一杯，我酒量小，只能陪一杯。” 杨黛面无表情，完全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卫曦就给於世宬发压岁钱，还有高子涵，然后看了一眼越青的肚子，说：“越青的宝宝今年领不到了，舅妈明年发。” 越青就站起来挺了挺肚子，笑道：“来，给小舅妈拜个年，我们今年就要。” 卫曦作势撕了越青的脸一下，说：“好不要脸，吃欺头一点不打让手。” 林伟豪回台湾去了，越青一个人回来团年，冯世琳心里很不高兴，觉得越青身子沉成这个样子，林伟豪还要回老家，难道在老於家团一次年就这么不情愿吗皇帝还与民同乐呢。 但无论如何，今年的年夜饭多了一个小人，招财进宝，兆头是好的，所以冯世琳在厨房里边炒菜边哼小调，五十年代的曲子“哥哥我惦记着呀，小英莲！” 卫曦耳朵尖，听到了，说：“妈好开心，边唱歌边炒菜。” 於知行呷了口酒，说：“她这个人，老还小，现在打扮得跟个小姑娘似的，衣服也鲜艳得很。” 卫曦见大家都不接话，只好把自己挑起来的话题鼓捣往下接：“妈精神状态好，身体也好，是儿女的福气。” 於知行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她给你们买的仙妮蕾德，你们吃没有” 卫曦和越青神色就有些尴尬，还是卫曦勇敢地说：“我问过我的医生，她说哺乳期最好谨慎一点，我妈给我买的保健品我都放在一边，等过了哺乳期再吃。” 越青更是毫无心理压力地说：“我孕妇，更加要忌口。” 於知行就满意地点点头，说：“不要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仲青于是举起酒杯说：“来，我们喝白的，一起举个杯，牛年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伯青、皖青、高国庆都把杯子举了起来，於知行也喝完了手里的一杯酒，红光满面地说：“过完年，小三的新店就要开张了吧” 仲青说：“还早呢，合同还没签，签完还要装修，差不多也要下半年去了。” 伯青问了句：“你真要开宫廷菜馆啊” 仲青说：“不然呢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他这话意有所指，只有肚子里的顾韬晦咯噔一声，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但伯青显然不会知道自己弟弟身体里最大的秘密，还是努力地劝说：“风险大哦，现在经济环境不好，很多餐饮店都在关门歇业。” 杨黛就拿话来怼他：“都像你，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都干不成。仲青，我支持你，男人，就要有事业，企业做得越大，越有领袖气质。” 伯青脸色就讪讪的。 蜀青也表示了担忧，说：“摊子太大，顾得过来吗” 高国庆也插言道：“仲青有能耐，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倒觉得可行。这个市场，越高端越赚钱，像我们农家乐，就赚个苦力钱。” 仲青说：“也不能这样说，赚钱不分高低，农家乐比我们一心楼生意还好呢。” 蜀青也点头同意，说：“小三有财运，做一件成一件。” 伯青就不再发表意见了。 仲青问了句：“哥，你研究生毕业了吧” 伯青点头，说：“毕业了，上个月才把中级职称评下来。” 仲青就问：“那职务往上提了吗” 杨黛冷笑道：“职称和职务是两回事，原来以为读了书出来，怎么也能够提个科长，现在发现，他埋头苦读的时候，人家都没闲着。该走关系的走关系，该下海的下海，小小一个科长的位置，也有十几个人去争。伯青这个人，只要涉及到竞争，他就躲得越远越好。” 伯青脸红着，也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羞恼的缘故，想解释两句，终归还是觉得没啥意思，说清楚了又怎样还不是会招来杨黛更强烈的奚落。 於知行这时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不着急，才毕业多久磨刀不误砍柴工，老大天生就是厚积薄发，不要跟别人比，有些人，后半程才发力，这种人我见多了。” 於知行不说还好，一说就把伯青架在火上烤，关键他还无处说理，只好把后发制人这顶帽子含泪戴在头上。 年夜饭，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吃完了。 年初三，仲青请了几家人去桃花源玩乐一整天。有於家、卫家、顾家，还有师傅一家，浩浩荡荡杀向桃花源。 顾韬晦终于见到了久闻大名的三叔公，红光满面，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个退休老头。跟你一对一聊天，也像在几百人面前演讲。有可能是他自己耳朵不好，就以为所有人耳朵都不好吧。 老顾把仲青介绍给三叔公认识，说是长得跟祖先一模一样。三叔公用捡漏的目光审视了半天，才不得不认可老顾的话。 他既然认可了仲青，就大着嗓门问仲青在哪里工作。隋心隔着老远听到了，连忙跑过来给三叔公介绍说，这位是首届厨王争霸赛的冠军，如今锦沙城炙手可热的明星。 三叔公就笑容可掬地说：“炒菜的呵呵，年轻人，行行出状元哪！” 顾韬晦恨不得从嘴巴里爬出来骂他：“你祖宗就是炒菜的，你以为你是哪根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