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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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云淡风轻。我们出发去爬泰山。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
明明昨天还很痛，今天就没多大事了，身体自愈能力杠杠的。我们从红门出发，紧赶慢赶，终于在四点半到达了岱顶。这也让我累得气喘吁吁，仰头躺在了地上。
“我不行了，太累了。”
看见我累得不行，思淼蹲下递给了我瓶水，开口道：“喝点吧。接下来就不用这么赶了。”
薇兰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一瞬间，就移向了远处。正当我以为她准备无视我的时候，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我旁边，一脚踢在我腰上。
“你干什么啊有病吧。”
“没死啊，没死就快起来，丢不丢人啊。”
“你别太过分啊。”
我威胁着她，但好像根本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以前的她在思淼面前还会稍微装一下，但现在不知怎么，装都不装了。联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我只能把它归结于薇兰的心情不好。
算了，不理她了。我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下状态，继续前行。我们终究还是赶上了，成功在太阳落山之前登顶。
本来我们的行程没有这么赶的，但我起床的时间有点过于晚了。
可能是因为昨天太累了，我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这也导致我们一路上几乎没有看任何风景。不过还好赶上了，不然可就太遗憾了。
看着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一轮红日缓缓落下，留下了最后一点光芒。我总不免想起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但我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触动，这样的景色虽美，却也完全不值得我来这么一趟。
我转头看向思淼，他正一脸陶醉的看着落日。看到他这样，我不免有些高兴，这一趟也总算是没有白来。看完思淼，我就想看看薇兰又是怎样看待着这样的景色
我看向薇兰的时候，她并没有盯着落日，反倒是在看手机。而且看完手机，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微笑着趴在护栏上，静静地看着山下，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看得出来，薇兰对日落也是没有多大兴趣的。这样看来的话，我们两个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思淼。不过这也挺好的，陪喜欢的人做任何事都是快乐的。我想，薇兰现在这一刻应该也是快乐的。
看完日落，也才不到六点。
我们到天街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就打算下山。但思淼好像还没有尽兴，于是我们计划在这里住一晚之后继续看日出。
可能是因为白天睡太久了，晚上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觉。既然睡不着，我索性就不睡了，起身离开宾馆，看看泰山的夜色。
走到泰山极顶，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可能是因为冬天是淡季，也可能是因为太晚了。可就在这零零散散的一两个人之中，我看见了薇兰。
于是我走过去搭话道：“睡不着吗”
她先是一惊，然后转头望向我。见来人是我，脸色一冷，笑道：“怎么，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啊?”
我越过了护栏，和她一起坐在红墙白砖上：“回去过年吧，你和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一般来说，这种情况说明她并不想听我讲话。当然，她本身也不喜欢和我说话。
“你父亲让你回去过年，说明你父亲是爱你的。单单冲着这份爱，你就应该回去。”
“可惜我不爱他。”
听到这句话，我莫名的烦躁，开口大声批评道：“你凭什么不爱一个爱你的人。”
薇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大声，笑得那么放肆，像是在嘲笑我所说出的话一样。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无非就是觉得我没资格说出这种话。于是，我决定换一种问法。
“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没什么矛盾，就是理念不合。”
这样看来她们之间的矛盾还挺大的，理念不合虽然对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小事，但对于两个强势的人来说，就完全是针尖对麦芒了。
我认为，家人之间，哪怕是再大的矛盾，都应该努力去化解。于是，潜藏在我心底的那份善良，犹如一颗沉睡的种子，开始悄然萌芽。我决心引领她重回正轨。
“你爸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
叶薇兰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令人厌恶的垃圾。我话已出口，却如鲠在喉，无法说完。
这一次，她没有再嘲笑我，然而，那沉默却如同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我心生恐惧。我恐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触及到了她那不可逾越的底线。
“生活在底层的你可能不知道吧，养活一个孩子很简单的，扔出去几百万，找上几个人来照顾她，这孩子就可以长大了。而这几百万，有些人几个小时就赚到了。”
我陷入了沉默，或许有人希望遇到这样的父亲，但这人不是叶薇兰。或许正是因为拥有，所以才不在乎。
“我想我妈了，即使她抛弃了我，我还是很想她。”
叶薇兰听到我夹杂叹息的低语，身体顿时一震，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因为，我不想再次被抛弃了。”
“是害怕吧。”
她嘴巴这么说，眼神却不知为何飘往其他地方。若放在往日，被她这么拆穿，我或许会恼羞成怒。
但在今天，不知为何，我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我只是小声地回了一句。
“嗯。”
“你知道吗我父亲说过一句话，男人的财富地位和女人的年轻漂亮是相等的。他说过很多让我讨厌的话，但我最讨厌就是这一句话。他虽然爱我，但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喜爱的娃娃一样。他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明明我比那些弟弟们优秀那么多，他却从来没想过让我来继承他的位置。他给我的爱，也很廉价。”
“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又不缺钱?”
她突然看向我，死死的盯着我，随后放声大笑。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钱，而是尊严。我要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成为谁的附庸。”
我突然有些疑惑，她父亲允许她出国读书，究竟是因为溺爱还是因为不在乎
我之前认为是前者，但这一刻却突然感觉可能是后者。我习惯性地把周围看到的这些父母代入成了她的父母，这可能是大错而特错。
“能和财富相等的只有财富，能和能力相等的也只有能力。女生只要可爱漂亮就够了这样的话，简直是用来形容宠物的。”
“你有没有想过，很多人其实愿意当宠物。对于动物来说，比起在丛林里遭受饥寒交迫，它们好像更愿意去动物园里丰衣足食。”
“我知道很多人愿意，这正是我们所遭受的困境。我想要推翻动物园的统治，但是更多的动物好像害怕出了动物园会饿死。”
“它们不是害怕，是习惯了。它们渴望着广阔的天地，却又不舍得辛苦狩猎。”
薇兰笑了起来。
“动物园的饲养员给过它们狩猎的机会吗它们可以选择的不只有受人观赏这一条路吗”
我沉默了，她的话并没有错。动物园里的动物的确没有选择的权力。
“你知道吗我招人的时候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她的择偶标准。如果她要求对方比她优秀，那我一定会淘汰她。”
“为什么，希望对方优秀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希望对方优秀很正常，但希望对方比自己优秀那就是不对的。你认为一个优秀的人和一个更优秀的人谁会占据主导地位”
“当然是那个更优秀的人。”
“凭什么女人就一定要成为男人的附庸，男人真的就一定比女人强吗”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她的意思。正常来说，一对恋人之中，总是优秀的那个人更容易被大家知晓。
这样，当另一个人被提起时就容易被冠上标签。用某人的妻子或某人的丈夫来代替。甚至在有些地方，甚至连姓都要改成对方的。而被冠上标签的，大多是女性。
不过，我认为她有点极端了。看她这么激动，我不免有些担心，开口道：“小心点，不要掉下去的。”
看她逐渐平缓，我又开口道：“还是回去吧，有些观念是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尽管是错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了。不管怎样，他终究是爱你的。”
“可他也爱很多人，他光情人都不知道有多少。”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于是我们就这样坐着吹起了晚风。
山下灯火通明，如同星火点缀在黑暗之中。而我们坐在黑暗之中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我可能无法理解她对父亲的感情。
我不禁想起了我的父亲，嘴上说着我是他的骄傲，却从未爱过我，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了我。因此，我挺想告诉薇兰。
尽管你的父亲千错万错，至少他是爱你的，这就足够了。但我也知道，她那样骄傲的人，是不会接受这种程度的爱的。
“天有些冷，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回到宾馆，我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她这样强势的一个人，会跟着思淼回国了。
早晨，我们起床去看日出。
太阳从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山顶。向下望去，是连绵起伏的山峰，云雾缭绕。向上望去是湛蓝的天空，多么美丽的景色啊。可惜高处不胜寒，尽管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我仍感到一丝寒意。
我望着朝阳，心生感慨，开口问道：“思淼，我是不是有些懈怠了。”
“说实话，有点。不过没关系，做你自己就好了。”
“回去以后，一起跑步吧。”
“你起的来吗?”
“不知道。”
薇兰几次想要插话，都没插进来，便有些不满，强行用手将我们分开。
“这里还有一个人呢。我可是连家都没有回，你们不要无视我好不好!”
我打趣道：“要不，你还是回家吧。大不了，我们两个陪你一起回去，就当旅游了。”
我注意到薇兰看了眼思淼一眼后，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好像真的在思考我说的方案。
“还是算了，我一个人回去吧。”
我以为她是开玩笑，没想到她却真的坐上回家的飞机。这让我有些意外。我并不认为她听进去了我的话，但除此之外我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回程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我和思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