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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蕖向他们作礼，而后退出，即到门前要跨过门槛时宋玄止忽然在后面大喊一声：“你祖母的事交给我，这个你不需要担心，你只负责准备入宫的事宜就好。” 洛云蕖的脚悬在了门槛之上，旋即镇定下来，此事她也早就料到。 她放下脚来，转过身看宋玄止，眼神透着往日一贯的坚定，神色倔强：“恕难从命，我只听祖母的话。” 若祖母同意，她就入宫，若祖母不同意，脑袋割了，她也不入宫。 说完这话，洛云蕖快步跨过门槛，疾步离开了。 宋玄止愣了一下，怒火“腾腾”的从后脖子往上涌，他急急奔到门口探着头朝洛云蕖扬起拳头大喊：“反了反了！此事由不得你个丫头片子！” 洛云蕖跑回祖母的院子里，喘了几口粗气，心神还没有定下来，耳边回荡着宋玄止的声音，刺的心口疼。 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且来的如此突兀。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婚事，甚至多年前就目睹了许多女子的不幸，是因为爱情遇人不淑也好，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导致的不幸也好，总而言之，女子的婚事多数是不幸。 她与大夫人相问看起来针锋相对，实际上是大夫人在告诉她，天下的男人并无二致。无论俊美的亦或丑陋的，无论富有的亦或贫穷的，无论有才情的亦或君子的，到头来，都一样喜新厌旧，朝秦暮楚，让痴情的女子心碎一地。 正如大夫人一般，当年或许也同她的阿娘一样，爱宋玄止爱的刻骨铭心，甘愿抛弃家人，抛弃所有，把自己的心全然捧给男人，或许那时宋玄止也曾动心过，也曾爱过，可是照样不影响他婚后三房四妾，寻花问柳，倒是让爱他的女人们输得一无所有，伤心欲绝。 女人们总是经历过背叛和欺骗的心碎才转头发现，原来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终究不过大梦一场，自己爱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皆是空空空。 洛云蕖从出生到现在，亲眼目睹的悲剧比任何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孩都要多，她怎么会不清楚。 正在愣神之时，一旁的碧涵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姑娘，日头晃眼，不如先进屋子里再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洛云蕖回过神来，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晴空，遂稳了稳心神向前走去。 碧涵嗫嚅道：“姑娘要是入了宫，那辛公子那里不就……着急死吗” 洛云蕖看了一眼碧涵：“不了乱说。” “是。”碧涵打了帘子让洛云蕖进去，“可是……” 可是明明看得出来你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不是么 碧涵望着洛云蕖的背影有点出神，她有点想不明白此时洛云蕖内心的真实想法，看得出来，自己的姑娘并不愿意入宫，可似乎好像……也不在乎辛公子 正在思索不知该如何安慰姑娘时，洛云蕖已经坐了下来，抬手捏住了一只小巧的茶盅，也不喝茶，只是眉头蹙了起来：“我与辛公子什么事儿都没有，往后不许再提起他。” “啊”屋子里清芬也愣住了。 她不解的看着洛云蕖又看看碧涵，用目光询问碧涵：怎么回事为什么姑娘好端端的如此严肃要说这个事 碧涵用目光制止了清芬的疑惑：“是，姑娘，我莽撞了，以后再不提了。” 洛云蕖这才稍微缓和了语气，解释道：“辛公子他已有婚约，是要与权贵人家女子成亲的人，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那是因为年少……纯真的友谊，如今都大了，自然是要恪守男女大防，不越雷池半步，这是对彼此的尊重，当然也是对文小姐的尊重，你们休要误会了。” 休要误会姑娘会喜欢辛公子吗贴身丫鬟们面面相觑，没有质疑，只是低了头，用力点点头。 “姑娘，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辛公子也是个不识货的，我们姑娘对他那么好……怎么就同别人定了亲”清芬实在是快人快语，忿忿不平。 “清芬！”碧涵赶忙喊住了她制止她说下去，用眼神看了看洛云蕖发白的脸色。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没看到姑娘脸色都变了吗 碧涵暗自着急，又过去扯了清芬：“茶壶里水凉了，你去添点！”说话间把茶壶塞给清芬打发她出去了。 “姑娘，清芬她是个直肠子，也怪我，不该提那位，只是我们都知道……你们心里其实都有彼此，辛公子，他看你的眼神同别人不一样，更何况……你们曾经患难与共……”碧涵憋了半天吞吞吐吐，只怕伤到洛云蕖可又怕她是意气用事，一时想不开冲动入宫。 洛云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抬手制止了碧涵继续说下去：“碧涵，这事是我们家的事，同辛公子无关。” “可……如果能把消息及时告诉辛公子，或许你不想入宫，他也有办法帮你，毕竟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碧涵着急的劝道，“难道你拖着等老夫人不就是为了不想入宫心里对他还有一丝盼头” “我哪有！”洛云蕖马上矢口否认，可脸色却变了，那种被人窥探到自己心思的表情被碧涵准确的捕捉到了。 碧涵耐心劝道：“姑娘——这是婚姻大事，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亲自去军营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们之间没关系，两清了。”洛云蕖喃喃一句，眼睛看向外面，显得有点空洞，像被抽去力气一般，紧接着她又打起精神来，“我等祖母的话，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若是入宫恐怕再难见到。” 祖母，多年未见，甚是想念。 从前她劝别的女人，如今轮到自己背负命运的安排，才发现做一个决定下一个决心如此不易。 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所牵挂还是……自己的心里也会有他来阻拦自己的希望 呵，这是怎样的春秋大梦自己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洛云蕖不禁苦笑一声，他早就不再记得自己，他也早就心许别人，从她用自己的身子救他那一刻起，他们就两清了。 两清了，就不该心存幻想，就不该再对他还有任何期望。 “咚”的一声，茶盅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四五瓣，一如他们的感情，早就不可恢复，荡然无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