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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谷郡的沙尘天气,也影响了平城。 拓跋月先后去庄园、花门楼看了好几次。见没受到太大影响,才放心了许多。 转眼便至三月初,这天,拓跋月正在账房里,和阚骃盘账。 忽然,一个小厮被门子领了过来,说他的主人叱罗清,请公主移步嫣然轩,他已候在一个雅室。 那是个妓馆,让公主去那里谈事,简直无理。 但拓跋月并未生气,只是问:“我交代给他的事,是否办妥了” 小厮摇头:“小人不知,郎主只是叫我过来。” 片刻后,拓跋月换了男装,对镜而视,倒也有几分风流倜傥的韵味。 旋后,她让阚骃、曾毅相随,一道去了嫣然轩。 叱罗清早就候在门后,见公主还真过来了,便掩着唇无声一笑。 眼里,半是顽皮半是认真。 堂堂公主,被他叫到妓馆来,这还不解气 那一天,对于叱罗清来说,简直像是晴天霹雳。 本来,每天去金玉肆点个卯,就可以溜出去玩了。 他只想做一个纨绔子弟。 偏生,拓跋月把叱罗清等六名官宦子弟,派到虞记、梅记、谈记去当“监理”。 叱罗清只觉头疼。 呆了两天,叱罗清行动难自专,又见虞记的人,对他恭敬且防备,更是百般不自在。他终于忍不住,跑回金玉肆,给公主诉苦。 但公主只安抚了他一下,便跟他放了狠话。 说要是找不到虞记的问题,他就在那儿呆一辈子。 闻言,叱罗清扁扁嘴就想哭。 公主又给他说了一通计策,让他放机灵点。 这些天,叱罗清照公主所说,用尽浑身解数,让虞记的人看到他的“放荡不羁”“利欲熏心”,渐渐放下戒防,终于露出了一点马脚。 “他们就在隔壁,正谈着呢。”叱罗清小声说。 墙壁上,有两个小孔,堪堪能看到隔壁。 尽管,那边的人被屏风半掩着,看不全。 见公主已把眼贴上去,叱罗清又把耳朵贴墙壁上,示意曾毅、阚骃一起听。 曾毅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叱罗清一眼,从怀里摸出两只听管。 隔壁的人,谈了好一阵,而后离去。 拓跋月四人,这才一一坐好,把方才所见所听,整合于一处。 叱罗清洋洋得意:“我好不容易才查出,他们喜欢到嫣然轩谈事情。每次都找这一间,嘿,我就把隔壁这间包起来了。” 拓跋月夸了他几句,叱罗清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我演得还不错吧看起来就像个纨绔子弟。” 拓跋月心说,难道你不是吗只不过,你是个还有点小机灵劲的纨绔。 “呐,他们想收买我。”叱罗清从怀里摸出一张单子,“公主可拿好了。” 三天后,一个工匠趁公主回府的机会,偷运废料出去,被当场抓获。 殊不知,拓拔月只是借口回府,实则却在金玉肆外不远的楼阁上,等待贼人落网。 擒住金玉肆内,与私肆勾结的工匠后,拓跋月把他审问了一通,便带着廷尉,穿过长街,直抵达奚斤府邸之前。 府门巍峨,大门被敲响,铺首上的环,被震得一晃,又一晃。 拓拔月一阵恍惚。 这个地方,幼时的她曾梦想进去,堂堂正正地进去。但,她不被承认。 逾时,门开了。 达奚斤一脸愕然,望着门外一脸冷漠的人——他的外孙女拓跋月。 “阿月,你怎么来了” “经查,弘农王,你儿达奚拔,竟是虞记、梅记、谈记三家商号背后的大东家,他们胆大包天,勾结官员,匿税漏税,其行为已触犯国法。” 达奚斤讶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伍怎么可能……” “证据确凿,抓人!” 随拓跋月话音落下,一群身着铁甲、手持长戟的廷尉涌入府中,威风凛凛。 旋后,达奚拔被粗暴地从内室拽出,眼中满是惊愕与不甘。 “拓跋月,你竟敢挟私报复!”达奚拔声嘶力竭地吼道,半是愤怒半是不甘。 拓跋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映着夕阳显得格外冷冽。 “挟私报复罪人达奚拔,你倒是说说,你对我做过何事,我才会挟私报复” 达奚拔被噎住。 “你心术不正,中饱私囊,倒还怪我挟私报复,真真可笑。” 闻言,达奚拔蔫了。 良久,他面罩寒霜,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哦,那很早了。我也记不得了。” 她凭什么告诉他,当他在除夕那日,说出“别以为你现在掌着金玉肆,就能耍威风了。也没见你做成什么事”这话的时候,她就疑上他了。 彼时,她只说四叔对她还挺关切,但心里已有了一个猜想。 毕竟,谁会平白无故地,关注她在金玉肆里的作为 达奚拔心里没鬼才怪了。 “带走,”拓拔月发指令,又看了下达奚斤,“弘农王可一并听审。” 达奚斤颤抖着双手,老泪纵横,紧紧抓住她衣角,恳求道:“阿月啊,他毕竟是你四叔啊,你……你就不能……” “不能,”拓拔月打断他的话,“我有公职,弘农王亦有。” 闻言,达奚斤唇角颤抖:“你……你……好狠的心。” 拓跋月目光冷峻,轻轻甩开达奚斤的手,语气中满是决绝:“弘农王,您身为朝中老臣,陛下对您敬重有加,赐您坐乘小车,每有政事必询问之,甚至让您参与决断刑罚案件。您一生清明,难道要在晚年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子孙,毁了一世英名吗今日之事,关乎国法,不容私情。” 噗—— 达奚斤身形一晃,嘴角喷出一抹鲜血,染红了斑白胡须。 一片唏嘘声中,他瞪大双眼,一脸的哀恻之色。 少时,这哀恻之色化作一声凄厉的苦笑:“好!好!好个不容私情!阿伍给我生了个好孙女!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满是苍凉与讽刺,回荡在空旷的府邸中。 笑声未落,他身形踉跄,猛地向前一扑,重重摔在地上,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只余满地狼藉……